次日清晨,李霓裳带上师圣卿指派的两个随从,与慕容静竹话别后,便踏上了北上之行。
李霓裳离开这日已是二月中旬,一大清早,舞翩翩便坐轿出了别苑,这是她多年来的另一个习惯,每月逢初一十五及月底都要到城隍庙进香祈福。
清晨在通往南门的大街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做生意的小摊,大概是天才亮的原因。
李霓裳与两个随从,均是骑马,马儿正小跑着前行,而对面却是一顶八人大轿,另有四名侍女分别随行于坐轿的两旁,轿后还跟有四名保镖样子的彪汉。
轿中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往城隍庙的舞翩翩,她依旧蒙着面纱,孤傲的美眸,则是无神的盯着手中的那块绣品,那绣图似有些年头了,因被舞翩翩捏在手中,布上的刺绣并不清楚是什么,只是从那块布的成色上看,应是百年前的积品。
坐在马上的李霓裳在与坐轿错身之时,只是不以为意的侧首看了看,便回首驱马快速前行,而轿中的舞翩翩因马蹄的声音,回过神来,小心的将织锦放进荷包里,并贴身放妥后,这才掀起轿窗帘寻着马蹄声望去,却只是见到三个骑马的背影。
不以为意的放下窗帘,舞翩翩幽幽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每月初一十五还有月底都极早的到城隍庙祈愿,就是希望以自己的诚心来打动城隍老爷,以实现愿望。
李霓裳出城不提,舞翩翩到城隍庙诚心请完愿后,按惯例捐上香油钱后,便打算离去。
“姑娘且慢!可否有兴致听老夫一言。”说话者,是庙中解签文的老者,他从舞翩翩进庙时,就一直注视着她。
舞翩翩闻言,侧首望去,却是一道骨仙风的老者,心中顿生敬佩之意,便回身来到老者的签桌前坐下道:“先生有何言相赠,晚辈洗耳恭听。”
“缘份天定,姑娘莫要强求,到相逢之时,姑娘自会与心中思念之人重逢,好好珍惜多年修得的善缘吧!”老者说完,便径自起身去了庙中后堂。
怔怔的看着老者,舞翩翩一时竟忘追问原因,一旁的芬儿,见自家小姐似丢了魂,不禁有些担心的轻声唤道:“小姐……小姐怎么了,江湖骗子的话,小姐莫要相信。”
“我没事,回别苑吧!”回神轻声道,说完便径自起身往庙外而去。
这舞翩翩从庙中请愿回到别苑后,便将自己关在寝房里,任谁敲门,她都没有应答,就这样打发了一天的时间。次日是到天圣堡授艺的日子,一大清早,便如没事人般,唤芬儿伺候梳洗。
用完早膳后,舞翩翩便坐上师圣卿派来接她的坐轿中,当年师圣卿怕她借口不去天圣堡,便有了这专轿,如今几年过去了,舞翩翩也从未借口拒绝前往天圣堡,哪怕是一次,她都没有过。
如果没有当年答应帮师圣卿谱曲,就不会有后来的帮师圣卿编舞,更不会因此帮师圣卿教那些女孩跳舞,因为每次有义父在,她只能勉强答应,也因如此,她最终成了师艳姬的艺师,与天圣堡的关系,怎么也断不掉,就是因为师圣卿总有理由让她继续保持着与天圣堡的联系。
其实师圣卿的用心,她清楚,只是她从想过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况且这些年,她的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教授她琴棋书画的瑾瑜哥哥,她的霓裳羽衣词曲及舞衣,都是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瑾瑜哥哥送的。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毕恭毕敬的叫他师傅,他却很不高兴的让她改口叫他哥哥,那时她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师傅比自己也仅仅只是大七岁而已,当她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哥哥后,他的脸上逸出爽朗的笑,也在那一刻,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华瑾瑜,自此她与他独处时,她总是叫他瑾瑜哥哥。
几年的相处,虽然每年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华瑾瑜却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她的心中,每每想起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心中都是甜的,这是她除了姐姐以外,第二个留给她美好回忆的人。
一路的恍神,待轿子停下时,舞翩翩才后知后觉的回神,这时芬儿已掀开轿帘,她并未注意轿外是何地,径自先下了软轿,待看清眼前的建筑物时,舞翩翩皱眉轻声询问芬儿道:“怎么是云屑楼,为什么不去艳裳阁,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是我吩咐芬儿不要说的,请你来云屑楼,是有事相谈。”冷漠的开口道,看着那个皱眉的少女,师圣卿只觉自己的心,被架在火上烤,灼得他快要发疯了。也是这段时间,他真正明白煎熬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此刻他的心境竟与之有些相似。
见师圣卿语气不是很好,舞翩翩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芬儿跟在师圣卿的身后进了云屑楼。
云屑楼大厅,侍女奉上茶点后,便退下了。见芬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师圣卿道:“芬儿,你也退下,我有要事与你家小姐单独商淡。”
芬儿闻言,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迟疑的看着自家小姐。
深知师圣卿的为人,舞翩翩便示意芬儿出去候着。芬儿得到小姐的允许,便听话的离开了。
“你有何事要说,现在就剩你我,你可以说了。”端起茶杯,闻着茶香,舞翩翩淡淡的问道,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视过主座上的人。
没有立刻接话,此刻师圣卿的双眸,灼热的游走在那精致的侧面五官上,这张脸几乎夜夜都出现在他的梦中,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永远的看着她。
迟迟不见师圣卿应话,舞翩翩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便要往外走,自始至终,她同样的没有把那灼热的注视放在心上。
“我把李漠支走了,今天找你,就是为他的事情。”看着那背影,师圣卿腾的起身道,此刻他周身被冷冽的气息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