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内,翠儿这才意识到没见庶福晋,忙问四阿哥:“四爷,庶福晋她怎么没在车里?”
揉揉自己泛疼的太阳穴,四阿哥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已经命人送她先回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下午在宫里多喝了两杯的缘故,四阿哥只觉得现在的头又疼又重,整个人也跟着烦躁起来。方才在外面还没有多大感觉,可现在一上了马车,许是空间闷窄,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难受得紧。
见他脸颊浮红的醺态,翠儿微微眯起眼,故意问:“四爷您是哪儿不舒服吗?”
四阿哥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喝得有点多了。”
“哦,醉酒可是很难受的事,您回去可得喝点醒酒汤早点休息。”
四阿哥不再回答。
马车还在徐徐前行着。期间瑞福晋没说一句话,她只是安静的瞌着眼,看不出是否真睡着了。
这时,翠儿偷偷的摇摇她胳膊,轻声说:“四阿哥睡着了。”
瑞福晋眉心微微一动,睁开眼,清澈的视线幽幽望向躺在马车座椅上的他……
幽暗的光线一切都看不真切,他朦胧的身影躺在那里,偶尔有风卷起车帘,皎洁的月光洒进来,她看到他如同小孩般枕着手侧躺在座椅上,双目紧闭,修长的眼睫下投下一层薄薄的光晕,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如若不是他睡着了,七宝也不会这般仔细的打量他……
不可否认,这十几年来,四阿哥已经从一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成长成翩翩少年郎。只是,如果他们的关系还能维持十几年前的那般,那该有多好……
垂下羽睫,瑞福晋眉眼忧郁的撇开视线。探手撩开旁边的车帘,昏暗的车内一下变得清亮许多。马车还在徐徐前进,她怔怔的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发呆……
“好冷……”忽然,她听到他的梦呓,微微蹙眉转过头来,见他双手环抱着身体取暖,整个身子也蜷缩了起来。
瑞福晋疑惑的视线看向翠儿,翠儿点点头,以嘴型告诉她:这是正常的。
瑞福晋便也明白。想了想,她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站起身,轻轻给他盖上……
“王嫂,除了我,你别跟别的男人说话……”
瑞福晋先是一愣,再看他,依然闭着眼熟睡……是做梦了吧?瑞福晋心里想。
翠儿在一旁偷笑:“四爷肯定是梦到八爷他们了。”
瑞福晋瞥了她一眼,她忙识趣的闭上嘴。
贝勒府
终于到家了。
瑞福晋和翠儿刚从马车上下来,在府里等候多时的庶福晋便匆匆忙迎了上来。
“你们回来了。爷呢?”
翠儿指了指马车:“睡着了,您让人把他送回屋吧。”
睡着了?庶福晋微微一愣,小脸上闪过一丝小失望。思虑片刻,她鼓起勇气神神秘秘的凑近瑞福晋她们,低着头尽量压低了声音问:“他睡着了怎么办?你们给我的香包还有用吗?”庶福晋意指方才出府前翠儿偷偷塞给她的香包,叮嘱她要戴在身上,并叮嘱她一定要多接近四阿哥的身边。她也照做了,可现在四阿哥却睡着了……
“就是要睡着了才好办啊。”
翠儿半开玩笑的一句话惹得庶福晋脸颊发烫。
“你等下端碗解救汤过去便是。”
说完,瑞福晋便和翠儿双双离开了。
躺在床上,四阿哥半睡半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口干舌燥的他正想起身喝水,却听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警惕的一喝:“是谁?”
脚步声停顿,片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四阿哥微微一愣,“王嫂?”
“奴才给您送碗醒酒汤来。”黑暗中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四阿哥简直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他摇摇头,再瞪眼看去,却真的看到日思夜想的王嫂端着一碗解救汤站在他床前,对着他笑意盈盈的。
“王嫂你——”
“头很疼吗?您快喝了吧。”说着,她把手中的解救汤递到他嘴边。
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四阿哥只怀疑自己是在梦里。要不然怎么会……
“要奴才喂您吗?”
四阿哥的瞳孔剧烈一缩,他一下子受宠若惊的愣在当场,半晌,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只见她体贴的舀着汤递他嘴边,他张口喝下,温热的液体自嘴里淌入胃里……一口又一口……
暖了身,暖了胃,更暖了心……四阿哥的眼角微微泛红……
“王嫂……”他轻唤。他知道,他一定是在梦里。因为这梦里的一切都太遥不可及……
“您怎么睡觉也不换衣服?奴才帮您更衣吧。”说着,纤纤素手探向他的领口……却被他大掌用力一握,再猛地一扯,就双双滚入床榻里了……
红烛摇曳,春宵一刻。
春宵一刻值千金,只可惜,春宵苦短。
做了一夜好梦,四阿哥满足的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可突然,他的手掌却碰到一片柔软的如玉凝脂,他吓得一下睁开眼,却猛然看到枕边那一张骤然放大的俏脸——
“怎么回事?”四阿哥吓得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看着同样惊慌失措拿锦被遮掩娇躯的宋瑶芝,四阿哥的脑袋轰得一下炸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该死的!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头痛欲裂,他敲着头努力回想。该死的!他只记得他昨晚梦到王嫂了……他以为那一切都只是在梦里……可这女人几时爬他床上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四阿哥怒吼。
宋瑶芝吓得一下蜷缩在床里,双手颤抖的揪着被子,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才只是昨晚来给爷您送解救汤,可您,可您——”
“够了!你别说了!”四阿哥气得想杀人!他一下子从床上下来穿戴衣服,一边命令她:“马上给我滚出去。马上!”
“奴才这就走。”宋瑶芝哭着穿戴好衣服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四阿哥的屋里。
四阿哥气得狠狠踢了身旁的圆桌一脚!
他不就喝了几杯酒而已,怎么会犯这种浑事!
匆匆沐浴更衣后,临去宫里的四阿哥像往常一样拐个弯就来到了瑞福晋的苑子。大清早的,阳光柔和,瑞福晋正站在苑子里给花草浇水。清水轻洒,她的嘴角挂着最美好的笑容,那一刻,四阿哥甚至嫉妒起她手中的那朵鲜花来……
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很可悲。摇摇头,他苦笑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刚巧碰到翠儿带着下人端早膳过来,“四爷?奴婢给四爷请安。”
“行了。”四阿哥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就要离开,见他一脸失意,翠儿就故意调侃他,“四爷您昨晚睡得可好?”
闻言,四阿哥挺直的背影微微一僵。昨晚的他……昨晚的他……
心里矛盾重重,他不再顿足就匆匆离去。
眼见四阿哥离开,翠儿端着菜肴跑了进来,兴匆匆的跟瑞福晋说:“福晋,方才四爷又来看您来了。”
瑞福晋点点头,“我知道。”
“四爷可真胆小,明明想见您来着,却每次都偷偷躲在外边。”
“行了你。”瑞福晋嗲怪的瞥了她一眼,反问她:“庶福晋那边怎么样了?”
翠儿点点头:“奴婢方才去了,庶福晋她还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不过听说昨晚一切顺利。怎么样?福晋,奴婢亲手调的药香效果不错吧?”
瑞福晋笑着捏捏她鼻子,“你行,你厉害行了吧。”
“对了,福晋——”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翠儿忙喊。
“又怎么了你?”瑞福晋正要给一盆蓝菊浇水。
“福晋,”翠儿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一脸笑意的说:“奴婢方才听那些姐妹们说,昨晚咱们去那江面上放的水灯,全被人打捞走了。”
“什么意思?”瑞福晋一时拐不过弯来。
“听人说,是四爷下令打捞的。奴婢想,四爷其实想要的水灯,就只是福晋您那一盏吧。啧,四爷可真有心……”翠儿忍不住兴叹。
……瑞福晋手里还端着水,可心情却突然复杂起来。
那盏水灯上盛载着她随手写下的心愿……可他却这般放在心里……
真傻。
“福晋——”
“嗯?”被打断思绪,瑞福晋忙应了声。
“福晋,那今晚,还要不要继续?”翠儿意指庶福晋那边。
“当然。保不定她哪天才能怀上孕,是要坚持一段时间。”
“可是听说今儿早上四阿哥见床上躺的是庶福晋,早雷霆大怒。要是咱们故技重施,保不定四阿哥他清楚是庶福晋,拒绝了呢?”
瑞福晋微笑的摇摇头。
因为她清楚,尝过腥的猫是禁不住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