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笑默然无语。
慕容弈有些烦躁:“爷看上去就这么像刽子手?就这么不讲理,就这么喜欢草菅人命,就这么让你时时刻刻担心着什么时候脑袋就搬了家?”
梁轻笑幽幽地说了句:“江湖传言,弈王爷喜怒无常,心狠手辣!”
慕容弈被气笑了:“你跟爷朝夕相处三年之久,爷什么为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梁轻笑再次无言以对,慕容弈却是继续道:“是了,你还真不清楚,因为你日日夜夜都在提防着爷,哪还有心思去了解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
梁轻笑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自己与他共枕同食足足三年,除了了解一些他日常起居上的喜好外,的确从不曾研究过他在外会是什么样,她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独善其身,能在他身边过自己的小日子。
慕容弈见她不语就知道他猜对了,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气得想甩门离开。可是离开了又怎么样呢?这个结一样没解开,他不愿意放弃梁轻笑,那么受点委屈再所难免。
他努力抵制住自己想要一拳砸向床板的冲动,他怕吓着了她。
梁轻笑看着他快要暴走却强忍着的模样,有些心酸,嘴唇蠕动无数次,最终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他心里,同时也让他的怒气找着了突破口,他猛地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还知道对不起爷啊,说,说你以后再不会提防着爷。”
梁轻笑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弈更怒,气鼓鼓地瞪着她。梁轻笑好不容易止了自己的笑声,抬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这样的爷,真让人安心。”是的,这样的慕容弈把自己的喜怒完全摆在了脸上,再不是一副冷冰冰或是笑面虎的模样。这样真实的她,让她心安。
这一夜,梁轻笑一直偎在他怀里,两人说了一夜的悄悄话。
所谓互诉衷肠,要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空间,两个愿意倾诉的人儿。
小满发现,自除夕夜之后,自己的主子就像变了个人。
脸还是那张脸,可那脸上的笑容却真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总给人抓不住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这人真实了许多。变化更大的是主子对王爷的态度,以前的主子从不在意王爷何时回,何时走,甚至经常出现她一觉醒来甚至不知王爷昨夜是否有回的现象。现在她开始关心王爷的行踪了。王爷出门的时候,她也会掐着时间在门口翘首以待,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眼见王爷的笑容越来越多,而主子的笑也越发真心,小满打从心里高兴。以前的主子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随时会离去的感觉,现在她感觉自己能看见真实的她了。
只是这却苦了那十个小妾,王爷一去三年,回来却又是负伤而归,让她们想要个怀个孩子的心愿破灭得彻底,好不容易王爷的伤养好了,却又只和侧妃情深意长,完全无视她们哀怨的眼神和黯然神伤的心。各个小妾们恨不得在自己屋里给梁轻笑做个小人,日日针刑伺侯,让她再独占着王爷不放。
王爷对她们如此无视,又怎么可能会带她们一起去锁阳城,难道她们注定要在这弈王府中孤独终老么?
正月初四这天,府上迎来了贵客——洛离神医。
这几年,梁轻笑见洛离的次数也不少,但接触的却着实不多。和慕容弈从来不轻看女人不同,洛离对女人一向秉持的原则就是能避则避。而且梁轻笑是兄弟的女人,他更没有接近的必要,所以三年来梁轻笑对他的印象仍然停留在话本阶段,当然也不会象初次见面时那般好奇了。而且她对洛离用医和用毒的能耐相当敬畏,每次见到他躲远的机率非常大,开玩笑,要是不小心哪惹到他,给自己一把叫不出名的毒药怎么办?
可这次洛离却是明显为她来的。
被逼而来的洛离心情不是很好,但对于梁轻笑,还是保持了他面具般温文尔雅的笑容:“小嫂子,我是来给你把脉的。”
梁轻笑有些奇怪,她最近应该没什么大病啊,怎么居然又劳动洛神医了:“呃……”她有些迟疑。
洛离也不绕弯,直接道:“小嫂子这几年喝离母草,身子损得厉害,不好好调养,怕是子嗣艰难。”
梁轻笑一下懵了,怪不得那天慕容弈发那么大的火,想不到那原以为无害的药居然让她身子差成这样。子嗣艰难,这个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灾难啊!就算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离开,也不曾想过此生不要孩子。
她一下有些慌神,忙问道:“那洛神医,我这身子……”
洛离打断她,公事公办道:“小嫂子尽管放心,只要好好调养几个月,就没有问题的。”
梁轻笑这才放心。
洛离给她把完脉后,开了个食疗的方子:“药补不如食补,小嫂子以后按这方子吃三个月,保证就全好了。”
虽然对洛离的医术很有信心,梁轻笑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洛神医,不知还有什么忌讳的,比如忌口什么的?”
洛离摇头:“京城比锁阳城来的暖一些,也不用太担心冻着,小嫂子若是不久以后回锁阳城,也只要记得注意保暖就好了。”
梁轻笑点头。
洛离见没什么别的事了,就起身告辞,他还是不愿住到弈王府来,太不自由了,而且弈王府里也没有那么多药材,他研究新药什么的还是要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所以跟慕容讨价还价之后,结果是每日来府给她诊断,等他们回锁阳城的时候,他再跟着去就是了。”
慕容弈觉得洛离要是去锁阳城的话会更好一点,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已经决定要跟慕容弈一辈子好好的,梁轻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格外上心,每日里非常配合地调养着,洛离日日前来报到,她感激万分,也为慕容弈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哪知洛离是被他胁迫来的。不然,像调养这样的事,一个方子就差不多搞定了,哪用得着他日日都来。
慕容弈并没有失信,每日下午都带着梁轻笑出门逛街,把京城有名的地方玩了个遍,感慨现在春天还未到,他们错过很多花开的时节。梁轻笑道:“没事,锁阳城一样有春天的,只是来得晚一点而已。”
“要不,我们迟点再回去吧!”
梁轻笑摇头,她不想再呆在京城了,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
正月初七,朝廷恢复了早朝,梁轻笑感慨古人的节假日短得跟后世有得一拼。慕容弈当然不用上朝,他只是来过年的,留下来也只是为了带梁轻笑看元宵的烟火而已。
慕容轩听着手下人汇报说弈王爷日日带着弈侧妃游山玩水,很是开怀,觉得自己果然是想多了,若是慕容弈有别的心思,肯定得趁着机会笼络朝中大臣,可他回来也这么多天了,从不曾见他去拜访过哪个府邸,而且那些去看望他伤势的官员也全部挡在门外。
只是想到那个和贵妃长得很像,但却又和贵妃风格迥异的弈侧妃,他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抓挠着,让他总想做点什么。
轻盈时不时地招她进宫,但除了几句带着深意的冷嘲热讽外,两姐妹总是相对无语。这让梁轻笑越来越怕进宫,太难受了。她几乎能感觉到和轻盈之间的姐妹情正不断的消退着,再加上时不时要遇上那个话唠的皇帝,她更不愿进宫了。但是没办法,旨意一下,她就不得不去走一遭。
她几乎想跟慕容弈说,快点回锁阳城去,可想到慕容弈兴致勃勃地跟她描述元宵节的盛况,她又觉得不该就这么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所以就忍着没提。
初十这天,她再次应召入宫,不过这次,召她的不是轻盈而是太后娘娘。
进宫已经不知多少次了,梁轻笑对宫里富丽堂皇的建筑已完全没了兴趣,觉得它们大气有余,精致不足,且太过空旷了些。这次给她领路的是个太监:“侧妃娘娘叫我小英子就好。”小太监尖着嗓子给她作揖。
梁轻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们尖细的嗓音,但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皇宫这地方,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常来才是。小英子看着也才十六七岁,梁轻笑在心里感慨着世道的艰难,一边跟着往太后的坤诩宫走去。
见大人物一般都需要通传,她照例在坤诩宫门口停了下来,等着小太监进去通报。只是这等的时间未免有些久,她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多刻钟才得到传召。梁轻笑心里咯噔了下,明白太后这是在找她茬,只是她好像并没见过太后吧,怎么太后就开始不待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