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笑听到传言的时候,只是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这是假的,慕容弈,没那么将就。
但她很担心轻盈,她知道,不管传言真假,轻盈必会选择博上一博。不止她,后院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如此。自古女子的斗争都是不见硝烟却残酷无比的,她很担心她会被其它人暗算,所以她决定去找下轻盈,提醒她小心她人。
她和轻盈不说话久矣,想到要特意去找她有些别扭,但不去的话却始终无法安心。
只是等她到轻盈的漪澜小筑的时候,却被轻盈的丫鬟白露拦在了外面:“姑娘在练舞,无空见客。”
轻笑道:“麻烦你帮我去通报下吧,说我有重要的事找她。”
白露面无表情:“姑娘交待过了,如果是她姐姐过来,就更不要通报了。”
轻笑只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脸瞬间苍白,她未再多做纠緾,转身往外走去。
后日就是除夕,整个城主府都忙了起来,洒扫除尘,贴对联,挂灯笼,偌大的城主府中,丫鬟小厮忙忙碌碌地穿梭其间,个个都脸带喜色。梁轻笑想,过年的赏钱肯定挺多的,要不怎么大家都这么高兴呢?
可是钱多好像也没什么用,她梁轻笑何时缺过钱,但却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黯然神伤。轻盈,她的妹妹,是有多不相信她,以至于今天不愿意见她,还特地强调是她的话更不用通报。
她是潇洒,可是她一样渴望亲情,她自认对她的妹妹已经尽到了做姐姐的责任,可为什么?现在她妹妹不相信她,娘亲因为妹妹而牵怒她,她该怎么做呢!难道真要帮轻盈邀宠才行吗?可是慕容弈那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受人摆布,她自己都只是他棋盘中的一粒棋子,凭什么她们都认为她有那个能力改变他。
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份量,就如此对她,亲情真是这样的吗?这一刻,她好迷茫。
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了后花园,西北角有一片假山群,从外面看,重峦叠嶂,景致逼真迷人,可内部却别有乾坤。
里面有一个放着一张贵妃榻的小凹地,像一片山谷似的,被包围其中。人躺在上面,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蓝天白云,正是白日沐浴阳光,夜晚欣赏星光的绝好去处。
她把自己的身体放上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冬日的阳光淡淡的,但总能让人觉得特别温暖,她脑子中的念头纷杂零乱,急需梳理一下,她以前总以为自己可以在任何事面前面不改色,什么都做到云淡风轻,可今日轻盈的态度让她明白,她远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坚强。
第一次强烈的觉得,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很想随波逐流,但21世纪的一些思想却早以根植于她的骨髓中,即使再刻意忽略,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它的存在。这些思想总是在不经意间左右着她。她想,这才是她无法和娘亲还有轻盈亲密无间的主因,她们思维不同,间隔的是几千年的代沟。
可是,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只想,把这些纷繁的琐事彻底忘记。
白云悠悠,梁轻笑在那从下午躺到了天黑,直到夜幕低垂,繁星亮起也依旧没有起身。
慕容弈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睁着空洞的眼神遥望着天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放空了。
慕容弈从不曾见过她如此迷惘的样子。他是去找她吃晚饭的,可流云小筑的人说姑娘已经不见一个下午了,也没告诉她们去了哪里?但姑娘总是在外面跑,所以她们也不曾担心。
但慕容弈却担心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漪澜小筑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梁轻笑重情,尤其是亲情,虽然她总也表现得淡淡的,和轻盈也不是多么亲近的样子。
白露的话让她有多打击,他可以理解,所以匆匆忙忙的来找她。却见她躺在贵妃榻上,一脸迷惘地看着天空。
他走上前去,握了她的手道:“轻笑,回去吃饭了。”
梁轻笑转脸向他,起先还虚弱地向他笑笑,转眼就用力拍开了他的手,都是因为他,轻盈才会这么不待见她的。
慕容弈的脸僵住了:“梁轻笑,你做什么?”
梁轻笑迷惘的神色已经不见,从榻上一跃而起,一脸戒备地盯着他:“我才要问你想做什么,鲸鱼1号已经是我现在为止能设计出的最好的商船,稻田养鱼和桑基鱼塘的提案我也已经交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为什么还要离间我和轻盈的关系?”
慕容弈黑着脸冷声道:“本王离间你和你妹妹的关系?”
梁轻笑:“要不是你动不动做些让人误会的举止,怎会有传言说你专宠于我,如果不是这样,轻盈又怎会和我反目?”
慕容弈刚起的温柔怜惜之情被她这么一说,瞬间荡然无存,只觉自己傻得可以,他道:“你妹妹不待见你,有本事就找你妹妹去,在本王面前撒什么泼,真当本王不会治你是吗?”
说完扬长而去。
反倒是轻笑,全身力气如被抽空了般,再次瘫坐在了贵妃榻上。
是夜,流云小筑迎来了城主府的大总管郎平,他带着城主的命令而来:“城主有令,令梁轻笑去昭阳殿侍寝。”
梁轻笑如遭雷击,想到傍晚时分慕容弈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死定了。他掐着她的死穴,知道她最怕什么,他就罚她什么。她下午借着情绪不好跟他质问,就是希望高傲如他从此会不再理她,哪知……结果居然是这样,他一定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了。
郎平传完话就走了,流云小筑里的丫鬟小厮们各种兴奋地去准备,要给她来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再好好打扮下送去给城主大人享用。
梁轻笑木着脸随她们折腾,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要多配合有多配合,不配合又能怎样呢?她说他制造宠爱她的假象让她们姐妹生了闲隙,他就索性把罪名坐实。她心里一直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可以逃过成为小妾的命运,甚至有天可以离开城主府。可今天,她的任性毁了所有。
小满拿出丝线:“姑娘,奴婢给您开脸?”
“开脸?”
“开脸就是用丝线绞去脸上的汗毛,让您的皮肤更加光滑细腻。”小满解释到。
“听说一些大户人家要把丫鬟送到少爷房里前也要给那丫鬟开脸的。”
小满点头:“就是这个。姑娘,过了今晚,奴婢们就该管您叫夫人了。”
“夫人?一个小妾也算夫人吗?”
“姑娘不知道吗?今儿下午城主过来的时候说要立您为侧妃娘娘的,只是姑娘当时不知去哪了?后来城主还去找你了呢,只是可能没找到。”
侧妃?慕容弈那时候就决定了吗?那他招她侍寝并不是出于报复,而是真心要她当侧妃吗?可是为什么,他真看上自己了?梁轻笑心里更加五味杂陈,只觉所有事都搅和到一起,成了一团浆糊。
从进城主府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后来,她对船只的设计天赋让她以为有机会和慕容弈谈条件,在成为他下属以后,她一直以为最坏的打算就是当他一辈子的下属。
并不是不甘为妾,更不是她还秉持着上辈子一夫一妻的想法,那太可笑了,就算霍延庭也早有了通房丫头,在这个封建时代,她并没有要反抗这种传统的意念。
只是城主府的生活真不是她想要的。被放在后宅,而且是锁阳城权势最大的人府里的后宅,即使她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她,但她自问不是一个聪明人,逃不过一群女人的算计,日日夜夜提防别人更不是慵懒如她愿意去做的。把自己困于一方天地,和其它女人争一个男人那微薄的目光,她真的不甘心。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更想能出去看看,看看锁阳城外广阔的天空。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昭阳殿的寝宫灯火通明,领她进来的丫鬟一脸羡慕地对她道喜,搞得她尴尬得很,但也不好给她脸色,只得假装害羞地笑着,等到丫鬟们都退下的时候,她觉得她整张脸都僵硬掉了。
慕容弈并没让她等太久,只一会儿,就跨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随着关门的轻微吱呀声,她的神经抖地变得紧张起来。
慕容弈的脸还是很冷,而且还带着点别扭,看得出还在生气。梁轻笑非常识时务地递过去一杯茶:“城主,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