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流到雪白的羊毛毯上,我拿起案几上的花瓶,静静等待着那持剑的人进来后,便出其不意的给他致命的一击。
门帘被挑开的刹那,我想也不想的把瓶子挥下去。一只手稳稳的将瓶身接住……
“季炎烈?”看清来人,我一阵欢喜。季炎烈一身黑袍,袍子上星星点点的染上了不少血渍,见到我后,他用剑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随我走,我们的时间有限。”
整个离国军营都还处于一片慌乱中,到处是烧焦的味道。季炎烈在前面开路,我和清幽紧跟其后。
明月当空,北风呼啸,火势更大。惨叫声不绝入耳,刀剑无眼,血气弥漫,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
突然一声叫喊响起,“圣国的公主跑了,抓活的!”
季炎烈脸色一变,抓起我急急的往前跑着,四面八方的离国士兵开始向我们涌来,暗卫飞到身边将我们护在包围圈里。
我本以为是圣国的军队夜袭离国军营,不想前来营救的都是暗卫,并未看到一个圣国士兵的影子。想来刚才的火烧军营也只是掩人耳目,先让离国将士自乱阵脚才方便将我救出来,一旦完颜拓野反映过来,再想逃出去便难上加难了。
暗卫齐齐上前与离国士兵厮杀,刀剑争鸣,墨铁生寒。月光下,无数黑影正进行血肉搏斗。季炎烈将我护在身后,凡是上前突袭的离国士兵都被他斩于剑下。
好不容易暗卫终于撕开一条出口,季炎烈二话不说的将我抱上马,离国的士兵已经追了上来,已到身边的便挥刀向我们砍来,还在远处的便投掷长矛,直直的向我们射来。
季炎烈又将清幽送上马,刚刚劈断长矛,一个离国士兵已经欺身到我面前,刀锋凌厉的向我刺去,千钧一发之时,季炎烈持剑的胳膊生生挡住了刀锋下落的趋势,随即一脚踢向他的胸口,那人飞出一丈后,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季炎烈马鞭一打,战马嘶鸣一声,向着无边的黑夜飞奔而去。我向后望着,只见季炎烈已经跳上另一匹战马,朝我追来,暗卫还在殊死搏斗,离国士兵越来越多,除了季炎烈外,竟再无一人突围出去。
突然,密集的箭雨向我们袭来,有的狠狠的插在了地上,连地上的黄沙都被羽箭的冲力溅了起来,马匹受惊,我只有死死拉着缰绳,不让自己掉下来。只一个劲的踹着马肚,希望它跑的快点,再快点,更快点。
清幽闷哼一声,死死的抱住我,我心中一慌,“清幽,你怎么了?”
“我没事,公主快些走。”
我感觉不对劲,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受伤了?”
清幽把头靠在我肩上,“小伤,死不了的,公主不要担心。”
我想把头转过来看看清幽,清幽却一把挡住我才转过一半的脸,“别往后看,我们还没有逃出去呢,公主放心,将军已从后面追过来了。”
我不再言语,奋力的打马向前跑着。
“公主……”“恩?”
“公主,清幽不能再替殿下守着公主了,公主要保重。”
我慌了神,感觉清幽抱着我的手正在慢慢松下来,我腾出一只手拉着她,“你怎么了?我们很快就安全了,到了圣国有最好的医生,你的伤马上就能治好了。”
“公主……我这一走,皇上会不会就忘记我了?”
我带着哭音,“别说傻话,我们会一起回圣国,一起见到承祥,你会好好的。”
清幽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公主……见到了皇上……可否帮奴婢……传句话?”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你、你说。”
“我所求的,不是拥有,不是相伴,只是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抹浅影,仅此而已……”
清幽的手自我腰间滑落,她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马背上跌了下去,马还在狂奔,我声嘶力竭的喊她的名字,试图让马停下来,季炎烈已经来到我身后,他身子一跃,便翻身坐到了我身后,把我圈在怀里,继续打马狂奔。
“清幽,去救救清幽,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季炎烈不说话,仍旧发狠的抽打着马背,我胡乱的打着他,向身后的黑夜看去,只见清幽渐渐埋入沙土里,只看得见背上还插着几根羽箭。血早已染红了她的背部,她为了保护我坚持了那么久!随着马越跑越远,她的身体渐渐融入了黑夜,再也看不见。
月光隐入云层,只有两三点星辰闪着微弱的光,我扯着季炎烈的衣襟,“为什么不回去!我要带她回去见承祥!你回去救她啊,救她啊!”
季炎烈看着我紧抿的唇线开启,“她已经死了!”
我颓然的坐在马背上,清幽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清幽,你说,只要他念着你的好。可是这世上没有天荒地老,光阴似箭,转瞬即逝,当年少时懵懂,一场相遇便是一个轮回劫,你把最美的年华倾付给了那人,他,却是还不清了……
狂风骤起,星月无光,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的朦胧里。身后已经没有追兵,可是显然,我们回去的路却也相当艰难。
季炎烈勒紧了马绳,不让马继续狂奔,在四周辨别的方向,我已经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睛,只能紧紧的靠着季炎烈。
季炎烈沉声说,“是沙尘暴。”
边塞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而且一到晚上,局部地区就会刮起沙尘暴,晚上赶路若不是经常生活在沙漠里的牧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我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这种鬼天气居然被我们碰上!风沙刮的更大,我和季炎烈只有下马步行,却也难分出方向。沙尘抽打着我的脸颊,痛的我直抽气,一手牵着季炎烈的手,一手用袖子捂着脸,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估摸着继续向前。
寒风刮在我身上,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被上下吹了个通透,皮肤上的鞭伤还在,风烈烈的像刀子似的割着肌肤。
马已不受控制的在暴风中挣扎,几番折腾,缰绳便从季炎烈手中脱落,马也消失在了沙尘中。
“不能再走了,太危险了。”
季炎烈将我收纳在怀中,我们彼此依偎在一起,靠着一个粗壮的枯木,等着沙尘暴过去,等着黎明的来临,手已经渐渐麻木,意识有些模糊,好痛,好累,好困……
季炎烈似乎在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动了动嘴,无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