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有当孤儿的命格。前世我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十八岁上大学后,院长帮我支付了学费,生活费一直靠自己业余打工挣来,二十二岁毕业,然后找工作,结婚,生子。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会像一潭死水般度过,却没想到在救了一个过马路的孩子的同时我自己却死了,一瞬间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身体被甩出去的那一刹那我有种解脱的感觉,寂寞太久了啊……这是我闭眼的那刻,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公主的身体里,前世对亲情没有一点概念,可以说是淡薄的,可看到这孩子也许是身体的血缘关系,让我对他倍感亲昵,轻轻的用手拨了拨他的睫毛,眼皮颤动了几下,头转了个方向继续熟睡,我轻轻笑了笑,听说刚出生的婴儿都长的很丑,五官都皱在一起,可这孩子却长的很精致,也不知长大了会不会祸国殃民?
“公主,奴婢会好好照顾公主和殿下的,虽然娘娘不在了,但是奴婢会……会拼死保护公主和殿下的。”看着我逗弄弟弟的小桃红着眼睛说着,“娘娘走的太早了,公主和殿下……”
我打断道,“姑姑,逝者已去,活着便要向前看。”小桃怔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个两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从今天起,姑姑便好好的照顾弟弟,不要假旁人之手。”我看了看偌大的宫殿又叹道,“姑姑,延春殿太过冷清,养几只鸟雀热闹热闹,也能陪着映雪玩。”
空荡荡的大殿,每当说话的时候就是无尽的回音,明明宫女太监不少,可是却显得没有一丝生气。延春殿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慢,宫女太监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是多做事少说话,除了养的几只鸟雀整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外,延春殿静的出奇。前些日子,皇上赐名给弟弟叫承祥,皇子的名字不比公主,公主随皇帝的喜好随便赐名,皇子的名字却要经过推算,排辈,寓意,因而取个名字便要耽误半个月。
闲来无聊,出于对婴儿的好奇我总爱时不时摸摸承祥的脸,捏捏他的小手。我也时常唏嘘一个在肚子里那么小的婴儿居然能慢慢的长那么大,人类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公主您这天天扰着殿下,殿下睡不好,怎么长的开?”小桃边绣着女红边笑着,“公主再大些,奴婢教公主绣工好不好,圣朝的姑娘定亲的时候要自己动手给夫君绣个荷包的。”我翻着白眼,前世我连最基本的十字绣都不会何况古代这种复杂的女红。
“姑姑可是已经绣好了荷包等着送给未来的如意郎君?”
“公主笑话奴婢了,奴婢的心愿就是看着公主和殿下长大,也不辜负娘娘对奴婢的恩情。
唉,古代人的阶级思想就是严重,当皇帝的赐给妃子剩菜残羹就是恩情,万死不辞,当主子的不责骂奴婢就是恩情,无以为报。可见帝王的统治让多少人脑子里天生就是主仆的概念,岂知,世间本来众生平等,生死循环,身在皇家也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哪里就真的是注定谁生来是奴才谁生来是主子的。若真是上天垂爱,那为何自古前朝被推翻的皇族下场反倒落的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真真正正的断子绝孙了。可见,所谓的受命于天,不过是统治者的自命不凡罢了。
看着埋头绣花的小桃,我又感叹着,也许单纯的只为活着是件幸福的事,不必想着明天会如何,天亮了该起床,天黑了该睡觉,按着生命的正常程序走马观花,没有意外,没有偶然。不知谁说的,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就像我以为我只是偶然的救了一个孩子,从此就在世上无声的消失,命运却把我带到这个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时代,好像我注定要来到这里,那被救的孩子只是指引我到来的钥匙,我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活了过来,接受新的命运,我有了父母却不能亲近,有了兄弟姐妹却不能友爱,这也许是我前世刻意忽略却是内心最根本的渴求,但是我不知道除了失去前世的生命外我还要在这一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对等的偿还我所得到的。
殿外未见其人便闻其声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瑞安公主可在?随奴才去中宫,皇后娘娘召见。”
殿内的嬷嬷已经急忙的拉着我出去迎接,那公公拿眼瞟了我一眼,服了服身子算是行礼,我也并未计较,谁叫是在别人的屋檐下,只有低头的份了。
“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去了可要守规矩,惊了凤架,你是公主也不容放肆。”
“见了娘娘,娘娘问什么便要答什么,没问的不能多说,问了不说也不行……。”
“皇上把公主和殿下交给娘娘,娘娘自然是照顾周到的,公主可得拿捏些分寸,不要让娘娘忧心。”
这太监一路上就絮絮叨叨的不停,也不管他说的话这四岁孩童是否明白,总之意思是摆明了,只能说好话不能说不好,有不满只能是打碎的牙往肚里吞。我暗暗骂着这太监,终于在太监还想继续张口的时候到了中宫。
金字的牌匾张扬的刻着凤栖宫三个繁体,好像在向整个后宫昭示着只有住在这里的女子才有资格母仪天下,天然的威仪从宫顶的琉璃瓦上散发出来。屋角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振飞。正宫前的两根红漆柱子上雕刻着祥云笼罩,云雾缭绕,百鸟朝凤的图样,整个画面都用金粉修饰,唯独凤凰的眼睛用的是宝石镶嵌,闪着森冷的光,只要从宫门经过,那宝石里便会映着你的身影却让人不自觉的发凉,两只凤凰遥遥对望,高傲的仰着头,直冲九霄。宫门前的宫女垂首静默在两边,目不斜视,仿佛我根本就没有站在她们面前,我忍不住对那层层屏风后的女子产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