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说,你在房里,很用功的在读《女四书》。还说,你想要做个名门闺秀?”夜秦轩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几番夜倾城,又看去那张圆得像发糕且脏兮兮的脸,缓缓地笑着说道。
夜倾城愣了愣,呵呵地干笑了下,很小心地后退一步,丫髻上插着的枣树叶,往下掉了几片。
夜秦轩看了眼高高的围墙,又看了眼夜倾城。他忍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些冷静,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地问道:“你就是这样做名门闺秀的?墙头上也成你房间了?”
看着夜倾城咬唇不语,睁着眯缝眼装无辜的模样,夜秦轩脑海里陡然,想起一个时辰前的情景:
燃着掺依兰花熏香的雪轩阁里,他孤身一人,以赤着上身,手枕后脑的模样,躺在雕花床榻上,一脸委屈地瞪床顶!
虽然,尹亦雪天未亮,就起身去厨房熬花生红枣粥了。但是,他却依然饿着肚子在瞪床顶!
不知瞪了多久,门外传来尹亦雪格外欣喜地声音,由远及近:“夜哥哥,你醒了吗?我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他将盖在身上的锦被,偷偷地用脚蹬了蹬。露出胸前白皙却线条硬朗的胸膛时,满意地勾了下唇,用闷闷地声音,带着丝期待地问道:“你把熬给倾儿的粥,准备给我吃了吗?”
尹亦雪坐到床榻边,兴奋得一张小脸都泛着粉红。居然,很不受诱惑地伸手,将滑到小腹的锦被又盖到了他的脖子处,他郁闷地皱了皱眉,却不敢再偷偷蹬被子。
抬头,见尹亦雪闪着那双晶莹的桃花眼说道:“粥给小秋端到桃花邬了,我没有去。因为,倾儿说她在温习《女四书》不希望被打扰。还说,要多读些书,做个名门闺秀。”
说到这,眯起眼,一脸的得意模样:“秦轩,你说,我的夜宝贝是不是很厉害呀?”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后,笑得诱惑地说道:“亦雪,你要是没睡醒,为夫可以伺候你继续睡哦?”
尹亦雪斜了他一眼,哼了声:“你少门缝里看人,等着瞧吧,不出三日,倾儿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说到这,站起身,欲走。
他起身想拉住尹亦雪的手,却只拉到披帛。见尹亦雪转过愤然的小脸,赶紧摆出了一幅委屈不已的神情,幽幽地说道:“亦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一直相信,倾儿在你的悉心教导下,一定会变成人见人爱、才貌双全的佳人。”
见尹亦雪听后,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可为夫也觉得,给倾儿添个弟弟或妹妹作伴。或许,她能更快地收敛起顽劣的秉性,变得更懂事些,你说是不是?”
哪知尹亦雪一听,却面色惆怅地从他的手里抽出披帛,摇了摇头:“倾儿还小,需要我照顾。”
他咬了咬牙,轻声提醒道:“她都有未婚夫了。”
尹亦雪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小脸上依旧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倾儿在她出嫁前,需要我照顾。”
他佯作柔弱地叹了口气,一脸委屈地控诉道:“可昨晚,夫人明明答应我了。”
尹亦雪咬了咬唇,睁着大眼睛装起了无辜,见他垂眸不语。立即,垮下了小脸,敷衍地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还是等倾儿出嫁后再说吧。”说完,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目送着尹亦雪离开后,房外又传来那抹清脆地声音:“层峦,你随我去早名湖里摘莲蓬去,我要亲自为倾儿做拔丝莲子。”
他郁闷地捶了下床榻,喊道:“叠嶂,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思绪回转,夜秦轩看着夜倾城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几分。
呵,真想让亦雪好好瞧瞧。她捧为明珠的夜宝贝,骑在围墙上的纨绔模样,是何等的厉害。
厉害到,都快丢尽了夜家的脸面!
不出三日,不是刮目相看,而是气到七窍生烟!
“爹,女儿都说了,骑在墙头上是为了看你舞剑。”夜倾城垂着头,揪着衣裙上的飘带,弱弱地解释道。
咦,为什么刚才在帅老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yu.求.不.满的神情,难道他昨晚真地睡书房了?
夜倾城偷偷扫了眼四周被剑气削平的几株海桐与红叶石楠,看来,因五指姑娘没疏解完的欲火,就用舞剑的方式,发泄到了它们身上又连累了她这个无辜,是真的!
夜秦轩皱眉怒道:“你当我是你娘一般好糊弄!”
说完,夜秦轩不由在心里纳闷:他这个女儿以前除对吃格外执着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会狡辩是非了?若是以后,学会在亦雪那告他的黑状,这可如何是好?这般一想,只觉头痛起来。
“爹!”夜倾城抬起头,撒娇地拉长着尾音喊了声。
“喊也没用。”夜秦轩侧过身,偏过那张严肃的俊脸,看着她问道:“你翻墙到孟宅,干什么去了?”
夜倾城又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你跟我来!”夜秦轩气得胸膛起伏,可此处毕竟不是训斥她的地方。
这里与孟宅仅一墙之隔,少不了被路过的孟宅家丁、丫鬟无意间听去,若添油加醋地传到孟员外耳里,那就真又要闹出些无端的是非了。
扫了眼围墙另一边,孟宅的那颗果实累累的枣树,叹了口气,提步朝书房走去。
夜倾城嘟着嘴,踢着小石子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庭院里打扫的家丁与浇花的丫鬟,见到,纷纷摇了摇头。
看来,小姐又要挨打了!
书房里。
夜秦轩将剑收入剑鞘,挂到了墙上。
夜倾城站在房中,抬眼看了看四周。
微风从南面开着的窗户吹进,将窗棂上挂着的银铃吹的阵阵作响。北面墙上挂着幅春光无限的山水图,画功精湛,颇有大家之范。墙边,紫檀木雕花的罗汉床中间,放着一局刚落几子的矮棋桌。垂着浅紫色纱幔的东墙处,摆着一把上等古筝。墙角两边的香几上,摆着的白玉熏香炉里,燃着气味很悠扬的檀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夜倾城又小心地看去,霸凛地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的夜秦轩。顿觉,他似额头带着颗月牙形胎记的黑脸北宋名侦探一般。
因为,此时他的俊脸,是真的很黑!
她胡乱想着,若此时,夜秦轩身后的檀木书架变成日出东方图,上挂匾额:明镜高悬。书案前,站两排面容冷峻的家丁手持木棍,扮演衙役,高呼一声:威武。她当真以为,又穿越到了北宋年间的县衙大堂。
“说吧,你到孟宅,干什么去了?”夜秦轩随手翻了下书案上的一本诗集,看似和善可亲地问道。
“我都说了,可是爹你不信呀。”夜倾城回过神,无奈地摊摊手:“女儿能有什么办法?”
“你!”夜秦轩气地睁大了眼睛,将诗集随手一扔,点了点头,面色又沉冷了几分:“好啊,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忤逆我了!看来,我的家法伺候你是不怕了!”
说到这,他陡然拔高了声音,朝门外喊道:“来人呐。”
夜倾城呆了呆,这不会又要棍罚吧。想到这,手心里登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她可从来没被打过板子啊。
想想,这屁股可真够遭罪的!不过,去孟宅的事,坚决不能招,不然,还不抽断她的腿!
夜倾城这般想着,就偷偷瞥了眼夜秦轩,见他正黑着脸,双目含火地瞪过来。不由,抖了抖。
成大叔的美男是可怕的,以后追夫的道路是漫长的。
因为,她的小可爱们指不定,就会有这么个粗暴的帅老爹,阻挡她们的比翼双飞。
应声而来的,是个一身墨绿衣裳,身材偏瘦,模样清秀的小厮。只见他微弯着腰,朝夜秦轩,恭敬地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柴房拿根粗点的树棍来!”夜秦轩看着夜倾城,刻意的将‘粗’这个字,咬了重音。
小厮很小心地看了眼夜秦轩,又看了眼夜倾城。这才,小心地回道:“是,奴才这就去。”说完,退身离开了书房,逃也似地朝柴房走去。
哦,天呐!小姐是真的又要受罚了,这前后才几天啊!
小姐,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点呢?你不怕疼,我们看的人都替你疼啊。
柴房里的树棍都被老爷给拿的差不多了,这砍柴的杂工也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