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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突来的离别

神界·无空山

这里不属于热闹非凡的人界,更不是死者往生的酆都。这里是苍岚山脉的无空山,神农氏的禁地之一。

在无空山上,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以神农氏的激进派为领袖,聚集了大批灵力强横的人族修士,串联上妖族的一些旁门左道,创立了神州历史上第一个三族联合的秘术研究院——灵枢。

无空山的山顶上有一块平坦的草坪,原野上有大片的白兰英,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在透亮的光线下,白兰英绽开着的花瓣熠熠闪闪。

远方是无限延伸的天空和形态各异的万千流云,一棵硕大无比的梣树岸然挺立在这片原野之上。

郁郁葱葱的梣树绿荫遮地,黑郁繁茂的树叶,透不出一丝阳光,粗壮古朴的黑色树干,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繁复玄奥的金色纹路浮刻在树干的挺拔身躯上。粗大的根茎像巨大的鹰爪箍住大地,千千万万条气根,从树干上流苏般地垂挂下来。底部四散开来的是密集的如同山脉般突出于地面的树根,像章鱼的无数只脚,向四方伸展,每一个树根都紧紧扣住大地。

梣树是灵枢的象征,每一名正式的灵枢成员都会佩戴一枚青铜树的徽章,因此,在修士们的口耳相传当中,也将这群神秘的秘术研究狂人,称之为“黑森林”。

漫天飞扬的白兰英种子,仿佛巨兽抖落的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

梣树下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微微地扬起头,注视着大树。他身上那件银丝滚边的黑色锦袍,被不知道何处吹来的一阵急风吹得猎猎翻滚,他浓密的睫毛下,深褐色的瞳仁闪烁着急促的光芒。

他独自对着大树,喃喃自语。

“长安,你能否告诉我,它到底在哪儿?”

“长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长安,对于那些无耻的叛徒,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他们!”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他的嘴唇突然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梣树结实的黑色树干突然从中间的部位裂开了一个黑峻峻的裂口,裂口四张开来,一颗金色的琥珀状的晶石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光芒四起,晶石凌空跃起,直直地撞向黑袍男子,就像是将一枚石子迅疾地投向湖面,石子击入他的身躯,如同水波荡漾开来一般,他的身形波动模糊,逐渐地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当中。

人界·桑琴山

罗浩的师傅,也就是隐居于此的那位老修士,叫做蒲治志,弟子们都恭敬地唤他作“蒲师”。

根据这位蒲老师傅的自我介绍:他曾经是神农氏的权势人物,作为人族修士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他被炎族的神灵选中,进入了灵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神农氏在职秘术研究师,为了探索秘术的未知领域,将神农氏的秘术发展成威慑天下的神术,他完成了许多常人不可想象的任务,参与了很多神秘的实验项目。

然而五十年前的一场变乱,他被迫离开了神农,从此云游四海。

每次谈起自己曾经任职于神界的光辉历史,蒲师总会挺起他那瘦骨嶙峋的胸脯,挥舞着干瘪的拳头,恬不知耻地耀武扬威,夸夸其谈:“你们知道那些玉山上美妙的仙女吧,想当年那些娇媚的仙子总是在蟠桃宴上对老子暗送秋波!嘿嘿,老子差点没把持住,把她们就地正法咯!”弟子们跪坐在他的身旁,相视无语,二师兄楚离默默地抬手捂住了眼睛,自叹遇师不淑。

弟子们听多了蒲师的胡言乱语,自然不会当真,但是心里对师傅那份尊敬却没有一分减少。

其他弟子们和小葵差不多,都是蒙老师收养才在神州的纷乱中活下来的,这份恩情自然是永远铭记,但蒲师实在不像个师长,这一点也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大珩是蒲师收养的第一个弟子。他原本生活在昆吾州和亘白州交界处的兰溪山,古历三百零七年,轩辕族经过长期筹划,打算大举南侵,战线推进到了大珩所在的兰溪村,战乱摧毁了一切,大珩也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父母。七岁的少年不知所措,在失去一切的茫然中几乎忘记了悲哀。整个村子都被毁了,人们自顾不暇,没有谁去注意他的生死,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从村子里消失了。

黄昏时分,斜阳早早地从远山处坠下,几只鸿雁在若有若无的余晖中缓缓地划过长空,桑琴山麓上的山石、树木还有那几间寒酸的茅草屋都仿佛裹上一层暖人的色调,天地间一片静谧。

楚离踩过湿软的山路,向西面突出于山崖的那块岩石走去,脚下没有发出丁点声。师傅就坐在岩石上,手上提着酒葫芦的麻穗,眺望着黄茫茫的万物,好似一幅山水图中写意的点缀。

关于师傅的这个习惯,还有一段插曲。以前小葵曾经问过:“蒲师,您为什么总是喜欢看夕阳呢?”蒲师谨慎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更喜欢朝阳,但是早上我起不来……”

小葵的嘴角生硬地抽了一下,只好默默地在心底坚定了“蒲师就是一个老顽童”的看法。

蒲师察觉到楚离的靠近,转过头来,眉眼里带着笑意:“离儿,你的剑法练得如何?”

楚离微微低头,“师傅,剑术我已经操练完毕,您前些日子所布置的作业《蒲氏形势论》与《战策五经》我也全都了然于胸。”笔挺的鼻梁和细薄的眉峰让他的面孔显得十分冷峻。

蒲师轻轻地点点头,示意他到在自己的身旁站定。

楚离的身后,鹿尤正急匆匆地走来。

“蒲师,有一个人,他想见您。”鹿尤说:“下午的时候,我在圩筑镇收集消息,他突然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他知道您,想要拜访您。”

“那他现在在哪儿?”老师问。

“他就在山下,”鹿尤的声音略带颤抖,“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能够甩掉他。”

蒲师点点头:“看来是老朋友来拜访我这老人家了,去请他上来吧。”

鹿尤是一名专精幻术的修士,他的精神力比其他人都更为强大,尤其擅长迷神布景,如果有人连他都甩不掉,那一定是个精研秘术的大家。

而蒲师的故交当中,就有这样的一个人。

先前山上落了一阵小雨,山路有些滑溜,那个人一路行来却如履平地,而且并不见显露什么功夫,仿佛只是随意的散步,但速度却很惊人,从一个远处模糊不清的黑点到站立在面前,并没有花上多久。

徒弟们都警觉起来,楚离虽然还是漫不经心地站在一旁,但鹿尤能感受到他身上力量的积蓄。

这个人穿着绫织的紫色的宫廷狩衣,面容清俊,双目深沉,绝非等闲之人。

蒲师开口说道:“公良卿,你来就来吧,为何还去吓唬我的小徒,再说你这堂堂摘星楼的观星博士,不好好在汤阳的常鸾府呆着,跑老头这深山老林是何意?”

来人一笑:“蒲老,不让人通禀你一声,我可不敢贸然踏进你的地盘,鬼知道这地底下埋着多少张符箓呢!”

“天有些冷了,进屋去坐吧,”蒲师笑着说,“我那儿有点茶叶,凑合着还能喝。”

两人肩并肩地走回屋里,楚离为两人沏好了茶,公良卿喝了一口,赞叹说:“来自舞服琼峰的云雾,果然是好茶。”

蒲师淡淡地说:“还成,比不得你那御供的大红袍。”?

公良卿随手放下茶杯,目光直视,说:“蒲老,昨夜星象大乱,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哦,黑森林那群虫子又出来闹事啦?”蒲师回答。

公良卿双手一摊:“不对。是战争,轩辕国的兵力已经在北线集结,我可是奉命前来拉壮丁的。”

蒲师一笑,双目还是幽深如井,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你这观星博士,怎么干起了拐卖人的活儿,我这可没有什么人值得你拐卖的。”

“楚离,年方二十一岁,玄境下阶。澜沧剑法大成,最重要的是,他可是蒲老您形势与战策的传人。鹿尤,年方十九。奇境中阶,凤毛麟角的幻术师。王珩,年龄二十三岁,玄境下阶,灵力浑厚,是您斗战的传人。至于您最擅长的符道,却是传给了堪堪灵境六层的罗浩,这可让我大感意外。”

“呵,你也让我大感意外啊,知道如此详细。”

“我和蒲老您的来往也算是密切,这么多年来,我可没少利用神庭的门路替你遮掩行迹。”

“承你的情。”

“话说,蒲老你是不是真的拿到了那样东西?”公良卿问道。

他说到“那样东西”四个字时,语气如常,并没有任何加重,蒲师却眉头一皱,握着杯子的左手轻轻抖了一下。

他放下杯子,眼睛看着窗外,仿佛是在欣赏外面的景致:“不然,他们为什么紧紧地追杀了我数十年。”

蒲师摇摇头:“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不会让他们得到它的。”他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公良卿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屋外的夜色渐浓。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啦。”小葵推开屋门,见到屋子里居然坐着一位外人,眉头微皱,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跟在小葵身后的大珩和罗浩这才走进屋子,大珩轻轻地放下篮子,然后稳稳地站在罗浩身旁,二人这才齐声说了一句:“师傅,徒儿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蒲师说,“现在人也齐了,我要交代一件事情。”?

蒲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面色严峻地交代道“大珩、楚离还有鹿尤,现在我让你们立即去收拾行装,明天一早,跟着公良师叔一起去汤阳,尽量接受他给你们的任命。”

“罗浩、小葵,这是一封汤阳学院介绍信,明天你们两个也要跟着公良师叔去常鸾府,去汤阳学院入学进修吧。”?

“罗浩,记得,你要好好照顾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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