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被周父和管家带着去了后门。随着那铜制金锁的打开,门也缓缓开启,阮阮看到背着厚重行囊的石头,刚被管家叫来只来得及收拾了两件衣物的周扬和红豆,统统都在门外等着她。随着门缓缓打开,他们的目光也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阮阮抬脚慢慢走出院门,看了看等待着的三人,又回首望去,自己自幼长大的周府,两鬓已有些斑白的父亲,双目噙泪双手紧握手帕,躲在父亲怀中流泪的母亲,还有看着自己长大,如今头发灰白,背也有些佝偻的老管家。阮阮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没忍住竟哭出了声,“爹爹,母亲……女儿……外出游玩几日……待日后再接爹娘一同前去共赏晋城风光。女儿在此拜别了,请爹娘受女儿拜别之礼。”
她自是知道的,这一走哪里是劳什子游山玩水,瞧这些日子来周府上下的阵仗之大,她便明白定是出了大事的。只是爹娘不愿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只等这事儿风头过去了,她相信一家人定能团聚。
“小姐,莫要哭了,时候到了我们上车吧。”红豆上前扶起阮阮,给石头和周扬使了个眼色,二人倒是个机灵的,立马开了车门等着阮阮上车。“走吧走吧……阮阮也是大姑娘了还这般爱哭,哎……莫要哭了……”到底是亲生女儿,周夫人实在看不了这别离之时,说完这话就转了头不再看她。
“老周,吩咐司机……开车!”周父这声仿若将不舍沉入了大海一般,深沉而不带一丝不舍之情。
最终,阮阮同其他三人在依依不舍中还是走了。听着汽车远去的声音周父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他伸手搂住一旁还在哭泣的周夫人低头安慰了几声,又拍了拍肩示意她前回去。多年夫妻,有时候只需一个动作便能明白一切,周夫人点点头便由旁边的丫鬟扶着先回房去了。
“老周……你啊……”
“先生,老周不悔……我们自幼相识,先生待我犹如亲人一般好,我吃穿住行全依仗先生,若不是您哪里还有我老周的今时今日……过去您未曾因我穷苦而放弃我,如今我更不能离您而去……感谢先生送我儿远离这是非之地,愿他们余生喜乐平安才好!”
“好……好好好……喜乐平安!我们只管今朝莫问他宵,走!今儿个咱哥俩便去喝个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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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已走,且说说长衣这边儿。
自上次同阮阮梨园一别,自是常常不觉忆起那丫头身着淡青素色绣花戏服,虽是极为普通平凡的青衣服饰,却衬得阮阮肌肤莹白似雪。手执一柄丝面檀香木质的竹扇。真可谓金玉丝线攒成坠,青色玉纱铺扇面,上好的檀香芊芊骨,素玉手儿轻轻展,那竹边丝面扇在阮阮手中有如阵阵仙蝶空中来,摇开更似万树千花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似有暗香浮动。这样的阮阮也是他未曾见过的,曾几何时他与闹市中的偶然相识只觉得这女子性子直爽简单,甚至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实在娇憨的有些可爱。后来周府一见,他又觉得这女子也有平常女子的娇羞之态。而今……
“主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动身前往北平了……“小凳子自上次怀疑长衣要他遁入空门皈依我佛后,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恩,怎么说呢?勤快机灵反应快,长衣一点就明白。恩,就是如此。如今长衣说一他自不敢讲二,喊他往东,他定是能直向东去不回头,常常撞了东墙还想翻墙继续东行,大致就是如此了。
“好。“长衣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顾长衣,平日里莫说是面无表情了,就是话也不见得多少几个字。每每就是一个恩,好……便敷衍似的应上一声,再要多问却又没了下文。
小凳子倒是习惯了,将行李一拎便到前头开路去了。“诶,这位爷……您这边儿了请……小心这台阶儿~”
……
说来长衣为何要去北平呢,不过是那人同前些日子占了江北城的张家军结了盟,还是多亏了上次那趟梨园之行。而今傍上了新贵自然是需要打点的,可巧,这张家军虽已驻入城中,可主帅却未曾露面。
只因着当时攻下了城后,家报就传来了张家主帅的十七姨太太生子的消息。这张家主帅一大把年纪了,奈何膝下无子,每日急的急心火燎。只好靠着不停纳姨太太来指望张家可以后继有人。终于,半年前新娶了的第十七房姨太太终于传来喜讯,说是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喜的张大帅也顾不得要稳定江北局势便快马回了北平。
这大帅更是一路上搜罗了不少的稀奇珍宝带了回去,打算讨那十七姨太的开心。终于到了家抱着了儿子才忽的想起来一件事儿,这新媳妇才过门半年,何来的十月怀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