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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堂主

“这么简单的要求,难道你还办不到吗?”

见明星微一犹豫,史留金便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看似温和的语气,却有着不容回绝的压迫力。

“没错,快把头巾摘了,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淳于勾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卷起袍袖作势进逼,阳燚也只能选择沉默。

“摘就摘,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星心知拖延不得,一把扯掉头巾,看着四人瞬间失神的模样,暗叹这胎记无可抵挡的“魅力”着实是个麻烦。

“连我都能被迷惑,这必定是魔门邪术!”淳于勾回过神来,率先叫嚷着,神色兴奋得近乎扭曲。

“看似寻常的印记,却暗藏了夺人心智的力量,实在令人大开眼界!”松鸣的语气满含嘲弄。

史留金只是含笑不语,事已至此,不需要他再煽风点火了。

阳燚神色微动,状若严厉地斥道:“明星,这是怎么回事,还不老实交代!”

明星立时会意,当即放声哭号。

不但淳于勾等人蹙眉不解,周围忙于挖掘的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纷纷侧耳。

“这是我打娘胎出来就有的胎记,难道是我的错吗?就因为这个胎记,所有人都把我当妖怪,骂我打我,甚至要烧死我,只有我爹娘坚持把我养大。他们一遍遍告诉我,别人越是笑话我,就越要拼命的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所以我才会拼命修行,就是为了有一天,再没有人会这样对我!”

明星瞪视着史留金等人,眼中射出悲愤的泪光,毫无顾忌地大骂道:“我还以为修士都是睿智宽仁之辈,没想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与那群愚昧残忍的贱民毫无区别!”

这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声音之凄切,情感之悲怆,令听者无不恻然,有情感丰富的更不由得动容落泪。

“不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仅凭这点异状便视之为邪魔外道,不问青红皂白地迫害忠良,岂非有失我正道公义?”阳燚随即发出义正辞严的质问。

史留金正要反驳,一阵朗笑声远远传来,“哈哈,好一个正道公义,何事这般热闹,让老朽也掺一脚如何?”

声音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青芒掠空而至,显出一位青衫纶巾的白须老者。

“殿主!”松鸣率先惊呼。

明星见史留金等人尽皆露出惊讶恭谨的神态,又听到这声殿主,立知来者便是藏经殿殿主——简易之。

根据阳燚当初的描述,简易之身为藏经殿殿主,却鲜少管理殿中事务,甚至对修行都不甚热衷,终日只是闭门读书,不问世事,可谓半个隐士。

史留金微低着头,眼中神色复杂,本以为除掉林霖即可主掌藏经殿,而今简易之主动出现,莫非察觉到了什么?

“我等只是在审问一位弟子,让殿主见笑了!”阳燚主动上前见礼,“不知殿主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简易之环顾山岭,抚须笑道:“不必多礼,老朽听闻有古殿现世,特来一观罢了。”

阳燚摆出请教的姿态,“既然殿主问起方才之事,弟子斗胆,想请殿主来评断评断。”

“区区小事怎能劳殿主费心,倒是这山腹古殿——”

“此事关乎门下弟子的道魔之属、忠逆之别,岂是区区小事?”阳燚昂然打断了史留金,再次躬身行礼,“还望殿主慧眼明辨,以解我等之忧!”

简易之欣然点头,“既是如此,老朽当仁不让。”

阳燚大略道出事件的来龙去脉,含笑指向明星,“殿主请看!”

一见明星额上的胎记,简易之不可避免地怔了怔,回过神来,开始仔细审视,眼中隐有青芒流转。

不久,简易之摇头一笑,“哪个瞎了眼的家伙说有古怪?不过是个十二年骨龄凝气九层的小娃儿,这要是魔门奸细,魔门早被我正道剿灭干净了!”

阳燚当即拱手称谢,“果是如此,吾等幸得殿主金口玉言,此事断不会再起争执。”

“殿主雪冤之情,明星没齿不忘!”明星也顺势拜谢,乐得简易之笑意洋洋。

史留金三人神色各异,却都无话可说,会审就此了结。

这时一名执事疾步前来,禀称在一座古殿中发现奇怪图文,四人便簇拥着简易之前往探查。

这座古殿位于山岭边缘,尚有一半被碎石掩埋,露出的石壁上,显现出的浮雕和阳文残损严重,只能略微辨认一二。

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高达十丈的人形,以及其上泛着金色的奇异符号。

人像盘膝端坐,双手置膝,即便模糊不清,仍令人一见便生出祥和庄严之感。

明星远远看见这熟悉的人像,心头忽生疑窦:那楼阁与这些古殿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单独建在那里?

当初的地震,正是始于楼阁的倒塌,导致整片山岭塌陷,古殿才会重见天日,其中恐怕不无干系。

“奇哉,怪也!”简易之对着石壁文字注视良久,时而低声念叨,时而摇头不迭,若有所思,又百思不解。

阳燚等人对这奇异图文一无所知,但从简易之的神态可见绝不平常,无不期待着他的结论。

“上古至今流传的文字,老朽虽不敢说精熟,但都有所涉猎,却也从未见过这类字体,除非这文字从来未见经传,否则——”

简易之呢喃说着,忽然顿了顿,仿佛在酝酿情绪。

所有人都不禁侧耳倾听,唯恐错过半个字。

“否则,便是出自传说中的荒古时代!”简易之激动高呼,眼中充满狂热的神采,对他而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发现。

“荒古时代?难道那个传说——”阳燚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洪荒,代表着传说中人类还在被妖禽异兽肆意猎食的混沌时期,而所谓的荒古时代,即是比洪荒更古老的时代!

明星仰视着那些古奥神秘的文字,也回忆起了那卷讲述修行界历史的卷轴。

荒古时代的说法,最早来自上古时期先民们对于世界起源的幻想,亦即开天辟地之类的神话传说,但由于没有切实证据,因此始终不被承认。

而修行界同样有着与荒古时代有关的传说,那便是修行的起源。

洪荒时期,是妖兽横行人类蒙昧的时期,面对强悍无匹的妖兽,即使拥有超越其他禽兽的智慧,人类也只有任由宰割。直到修士出现,经过千万年的血腥斗争,终于将妖兽群逐出大陆,著名的道门四大派与魔门三大派,正是在那特殊时期蓬勃发展,始有如今联合掌管修行界的局面。

对于如今的修士,修行功法千千万万,只要有充足的资源,就不愁修行无门,那么最初的修士又是如何修行的呢?

有人认为是通过感应天地灵气自创功法修行,也有人认为是在与妖兽的斗争中获得启发而修行,但流传最广的则是源自荒古时代的功法传承。正因为道魔七大派的崛起太过匪夷所思,“荒古传承”这看似荒谬的解释,反而成了唯一可能的理由,因此认同者甚众。

简易之大笑续道:“至于荒古传承的说法,老朽特曾查阅诸多典籍,虽不敢断言,但也认为八成不假!”

顷刻间,粗重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倘使这神秘古殿也是荒古遗迹,一旦发掘出遗留的法宝,乃至传承功法,难以想象会对修行界造成怎样的冲击!

恰在这时,一团绿光从极远处电掣而至,悬停于山岭之上,绿光消敛,却是个身着皮甲劲装的健朗中年。

众人俱是一惊,凭虚御空,是第六境融合境方能施展的能力。

绿袍中年飘然落地,抚须笑道:“道友所言极是,鄙人本想着顺道来此探查地动起因,未料得见证如此奇事,实是万幸之至!”

史留金等人互相对视,如临大敌,这人摆明是为山腹古殿而来。

简易之发现对方袍袖上的青翼徽标,惊问道:“前辈可是太虚宫门下?”

太虚宫亦在四大派之列,以其卓绝的哨探能力与箭术战力称雄于世,据称弟子遍布世界,天下大事无有不知。

绿袍中年淡笑颔首,“愚兄不才,执掌太虚宫灵枢分堂,业已一甲子之久。”

“原来是夜青岚堂主,晚辈久仰大名,今日终得一见,足慰生平!”简易之立即含笑致意。

众人这一惊更甚先前,原来他便是盛名远扬的太虚宫堂主夜青岚。

“不敢当!”夜青岚拱手还礼,开门见山说道,“古殿意外现世,真个是我道域之福,但要清理这许多碎石可非易事,况且近来有不少魔徒来犯,愚兄为防有变,擅自派遣了些弟子前来相援,还望贵派海涵。”

史留金四人无不色变,夜青岚这番话,先点明古殿无主,道门皆可分享,又以避免魔门滋扰为由前来施援,先斩后奏强行插手,可谓句句冠冕堂皇,情知居心不良,偏却无从辩驳。

“夜兄何须见外,老弟正求之不得!”伴随着这声和煦笑语,又一人翩然飞至。

明星愕然抬头,只见来人身材滚圆,原本宽大的黄袍反而显得小了,同样浑圆的脸上挂着憨厚笑容,模样三分滑稽七分可爱,在场弟子多半没见过此人,一时窃窃私笑。

“堂主!”阳燚等人齐齐行礼。

这句“堂主”声音并不大,却让所有人顿时失声,许多人兀自大张着嘴巴,彻底呆滞。

明星也不禁错愕,谁能想到,鼎鼎大名的堂主韦庄,会是这副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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