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浑身一震,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挥袖子,愣是一把推开了扯她的人,转头脸部极度扭曲地喊:“是我!是我!就是我!”
众人,又将目光聚集到她脸上。
台上刚才嫌弃她的主事,满脸的惊讶后,立即露出了不信和不屑,“是你对的?上来。”
钱多兴奋的直扑过去,找了个空就直接往台上爬,汗,不是她不想走台阶,是台阶离她这有点远,她实在心急,怕不走捷径会耽误时辰……呃,好吧,她的诚意实在是太足了,她的期望实在是太切了。
等主事者看着她像猪八戒拱地一样爬到台上,眉头都拧成麻绳了。
“呵,呵呵……是我,确实是我对上的。”钱多乐呵呵地笑着对主事者挤眉弄眼,不是有啥企图,只是想让自己的态度更谦逊一点。
主事者袖子抖了一抖,转身,拿了一张纸和笔,问:“认字?”
“嗯嗯。”钱多拼命点头,眼前直看到希望之光在向她召唤。
“会写吗?”
“嗯嗯。”
“上来把刚才的对子写一下。”主事者双手向后一负,摆出了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可是,钱多却喜上眉梢,甩了一把刘海,牛气冲天的大跨步走上前,拿起毛笔……呃,好久没用过这东西了,还有就是,她除了在田野那里偶尔看到了几个繁体字,还真不确定这对子里到底哪个是繁体哪个是简体。
众人露出了期待看她出丑的表情。
她抬头对众人放了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然后在一群呕吐声中,豪情万丈地提笔挥洒……
周围,静了。
面前这人,呆了。
末了,她潇洒地一放毛笔,双手一揖,“承让,承让。”
主事者似乎不能相信刚才自己所看到的,眼睛努力地眨了几眨,在确定那字是真实存在的后,只得满头大汗地道:“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钱多挑了挑眉,笑得春风得意。
识字,会写字,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财富。
“哦……是这样的,我们铺子帐房需要一个抄写的,不知这位……姑娘你可有意?”对方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钱多求之不得,“当然,当然,我不挑三拣四。”
“那……姑娘你……”
“让她进来。”忽然,在擂台之后的布景后,传来一声流珠溅玉般的嗓音,轻轻柔柔,慵慵懒懒,似乎带着慑人心的魔力,让所以在场的女子们都为之沉醉了,瞠目结舌的勾着脖子向着那声音探去。
钱多却在这一刻间,脑袋里嘣的一声,全身僵硬了。
这声音……这声音……那晚,那晚的黑夜里,月光下,那个声音就是这样天籁般萦绕着她的心,连同着那声音的主人,绝伦的身影,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仙子般降临,鬼魅般绝尘。
冰冷的转身之间,和银子的光滑度,亦让她,十分的纠结。又恨,又爱。
蓦然间领悟,仙子,梅老板,京城第一珠宝铺,银子……原来都是一码事。
靠之!早知道把银子拿出来一晒,不是可以走VIP通道的么?
她怀着极其错杂的情绪,在主事者一再的提醒下,在众女的目光嫉杀中,行若无骨般的走入了布景之后。
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偌大的房间,更是一间华丽的房间,里面的每一个椅子,茶杯都看起来价值不菲,不明白只是临时搭建的屋子,何必这么奢侈。
从一进来,鼻息间就嗅到若药若花的淡香,那香味缭缭绕绕,沁人心脾,亦……很熟悉。
一道大而风雅的屏风隔开了里面的部分,而屏风后那纤细柔美的人影,就像是她梦里一直追寻的影子,如今亦幻亦真地呈现在她眼前。
钱多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的手心里,一点一点渗出汗渍。
主事者将她方才写的对子恭敬地递给了屏风后的人,一边低声道:“梅公子,你过过目。”
钱多有点木讷的看着那双纤长的手从容的接过纸张,举在身前稍微看了眼,然后就丢弃了。
“写得很难看。”那人说,依然是毫不给面子的语气,却依然是那么动听。
有一瞬间,钱多分神地想,她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症,怎么那么爱听这埋汰她的声音。
“你还会什么?”那声音又清浅地问。
钱多一个抖擞,立即回答:“我……会写字,会读书看报,哦……不,会看诗,懂天文地理,知道历史文化……我还会……会说话,会辩论……”呃,语无伦次了。
屏风内,轻不可闻的噗哧一笑。
钱多打了个激灵,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脸上憋呀憋的终于还是绯红了。
“看不出,少妇人还是个雅士。”漫不经心的言语中,多多少少含了些嘲弄。
钱多心头一酸,妇人……当即满心的不爽,加上之前的郁闷,随口顶了句:“当然,不能以貌取人。”
明显的,那人影一侧脸,虽然隔着屏风,却深刻地感受着里面有道强烈的光直射而出,让人心惊肉跳。
气氛紧张了。
钱多后悔地想撞墙,内心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喉咙,叫你乱出气……
“那你说说看,还会些什么真本事。”不知为何,明明柔软淡雅的嗓音,偏觉得将那个“真”字咬得极为尖刻。
钱多暗自冷静了下,心想也豁出去了,自己在这花痴有啥用,只会显得笨拙,既然他挑衅了,她也别客气,于是一扬脖,说道:“我会的可多了,不光语文,我还会数学,物理,化学和外语……”
“外语?”那声音夹着轻笑。
钱多回了回神,忙解释,“哦,就是一种很遥远的咒语,反正这里用不到。”言毕,见对方静默着不出声,她又转了转眼珠,想到这里是招的帐房抄写员,那肯定是数学方面的,于是,又自信满满地吹:“还有,我的特长是数数,速算,十以内……哦,不对,是十万以内的加减法,乘法,除法,几何,函数……更重要的是,我会珠心算。”她知道,古代人多用算盘,这方面她虽然不是高手,足以在这里横行霸道。
当她掷地有声的闭上了嘴巴,屋子里,也静默一片。
她等待着,里面的人拍案叫绝,冲出来与她共勉一番。
然而,那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
太让人有……挫败感。
而且……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你要杀要放,给个痛快话。
“你是想说,你是个奇女子。”里面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听不出个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