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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紫眸女孩

五年后,东城西郊,初夏。

空气中弥漫着湿意,似是刚下过一场雨,积水洼坑无数,如镜面般反射出逐渐倾泄而下的阳光,雨水顺着草尖滑下,“啪嗒”一声碎成成千滴,万滴……紧接着缓慢沁入泥土里。

似乎是这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大街上逐渐喧闹,家家门户大开,小贩开始出摊,在大街上不停的张罗着,一切都在忙碌中,只有孩子们跑进跑出,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繁华的大街上,一个面容约四五岁的小女孩手中抱着坛子,急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她把头压得很低,见了人就立刻绕道走,似乎是在刻意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老天偏不随她的愿,只听“碰”的一声,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她额间一痛,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头,却又想到了什么,慌忙把头低下。

“是哪个不长眼的……呦!你这女娃胆还真是不小!”那人喝了一声,听声音应该是个壮汉。

“对不起……”女孩匆忙道了一声刚想绕道而行,却被那壮汉一把揪住,怀中的坛子倒在了地上,所幸加了盖,东西并没有洒出来,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旋便停了下来。

壮汉半迷着眼睛,上下将女孩打量了一便,眼中带了些嫌弃。

“哼,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老子的腿被你撞破了,怎么办?赔钱!”说着撩起了他小腿上的裤子,靠膝盖的地方,赫然屹立着一块丑陋狰狞的伤口。

女孩瞧了瞧,突然想朝天翻个白眼,这不坑人么……

他的伤口早已结疤,怎么看都不像刚撞破的,而且轻轻撞一下也……不至于破的这么厉害啊,她几乎想下意识地摸摸头,她的铁头功,恩……什么时候练成的?

更何况破的是小腿……虽说她年龄小,但也不至于……她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身高来。

女孩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好一番,眼中却并无惧色,只是咕噜噜地转着,透出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机灵和狡诈,深知跟这种人讲理,只怕是对牛弹琴……

事态的冷漠,早已把她幼小的心灵磨得剔透圆滑。

周围渐渐聚集了人,三五成群的开始小声议论,一个男子替她捏了把汗:

“哎,这个丫头要倒霉了”

“呦,可不是,她今天撞上的可是咱村有名的恶霸”另一个少妇接嘴道。

当然,围在一起也只是说说,毕竟世态炎凉,那人又横行霸道惯了,没人敢上去帮忙,一个个都像避瘟神似得躲得远远地,生怕引祸上身。

女孩正在心里拟着说辞,突然听见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

“紫色的眼睛……是冯家丫头,那个妖孽!”

听此一语,众人纷纷哗然,集体像受过精心训练般,不约而同的退到了千里之外,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是溢于言表,口中的污秽羞辱之词更是挥洒的淋漓尽致。

壮汉听次一言,赶忙帮女孩丢了出去,还下意识地拍了拍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老子当谁呢!”

女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呼了一声,这次她真的是慌了,赶紧抱着坛子往回跑,一路上,被周围砸过来的鸡蛋白菜弄了满头满身,都没来的及擦拭一下。

山间隐蔽的丛林后,一个身穿蓝格子围裙,头上包着头巾的老妇,在门口焦急的盼着,她正是和田村的产婆——冯姨。

等了半刻钟,这才听到丛林里传来了奔跑声,一个满身狼狈的女孩,抱着坛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冯姨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看着女孩的满身狼狈,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便厉声斥责道:

“做什么了,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出门么!”

“娘……我,我……”知道娘生气了,女孩赶忙把头低下,知道这回是真瞒不过去了,吞吐了很久才哽咽道:

“我只是给城郊的难民送饭,他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有的,不过是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所以我……”

冯姨的心软了下来,竟没有语言继续斥责下去,话梗在喉咙里。

因为有一双紫色眼睛,总是被看做异类,从小就过着被人鄙夷羞辱的生活,被称作妖孽,如今已经换了第四个村子。

只有她知道,她的心随她的母亲,很善良……

但是以她这样出去迟早会出事的,还记得上一个村子的时候,她被一群人包围殴打,差点留不住那口气……

“把手伸出来!”冯姨拿起了窗台上的擀面杖,把不忍和心疼压了下去。

女孩把手伸了出去,闭上了眼,没有觉得委屈,没有哭泣,也没有吭一声,

“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在幽静的山谷中阵阵回响,火辣的疼痛,而那逐渐红肿的手心,如细针般,直直刺入冯姨的心里,又是这样倔强的样子,怎能让她不心疼?

几声过后,便没了动静,女孩有些疑惑地真开眼,只见冯姨的手停了下来,脖颈下的领角早已被雨水打湿了。

“娘……你别哭,我,我再也不出去……”女孩有些慌了,踮起脚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着。

以前就算是被侮辱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惊慌过。

冯姨突然蹲下来抱住了她,失声痛哭了起来:“傻丫头,我的苦命孩子,终是娘对不住你……”

女孩静静地站着,任她抱,手轻轻为她梳理了后背:“娘……我有娘,有家,怎么会苦……”

停了很久,冯姨的泣声渐渐止住,她心知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才知道误了事,匆忙收拾出门后,回头嘱咐道:

“娘出去办些事,很快回来记得,不要出去。”

“嗯”女孩应了一声,待冯姨走后,便轻轻把门关上,一个人坐在东窗口发呆,思绪不断飘远,如果自己也是普通人该多好……

可是天命早已写下,她的一生注定不平凡……

“喂……丫头!”不知道宛如鬼魅般,下了她一跳

紧接着又是又是一声:“哎丫头,这里……”

这次的声音相较之前的声音大了些,但还是能听出刻意的放低,似乎……是在西窗边。

“谁……?”她从东窗跳下,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往那挪着步子,就在快要窗口时,窗外突然有双手将她的嘴捂住,她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拖到了窗外。

“啊!”

“嘘……”稚嫩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嘘”了一声,紧接着食指在她的眼前摇了摇,放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被人听到啦……”

女孩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发觉刚才的那个声音……好熟悉呀,微微思索后,猛地转过身子,水灵灵的大眼中瞬间闪过欣喜:“言哥哥!?”

“怎么,我才没来几天,你就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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