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并不像暑假那么漫长。或许因为临近新年的缘故吧,人们总是那么忙碌,就连假期也仓促了许多。
雪瑄带着雪玥赶在新年之前早早地回了家。
才接到消息我就奔去了雪瑄住的小院子。走进客厅,看着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总说女大十八变,更何况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
上一次见雪玥还是一年以前,脸颊圆润,下巴尖尖,大眼睛一眨都好像要出水的模样,总是咧着嘴笑,她穿着白色的棉服在雪里旋转,圣诞红的围巾在北风里飘,可爱极了。这次再见她,婴儿肥居然消了下去,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个子也直逼雪瑄去了,眉尖若蹙目清如水,不过看着总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至于雪瑄,虽然身高已经不再变化,一个学期下来,也还是觉得不一样了。她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妆,眉眼间还是描着浅浅的笑,可身材曲线却明显凹凸有致了起来。她这样的女子,大概可以称之为“尤物”了。倘若我是个男孩子,也是要追一追的。可惜了我是个姑娘,她也有了心上人了。
见我进来,她们就叫我过去坐。寒暄了几句,几乎都是我和雪瑄在说话,雪玥却是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后来私下里问了雪瑄,她说好像是她们那个爹在和玥的妈妈闹离婚。
陌黎还没回来,我和雪瑄变着法子地带着雪玥到处散心,收效甚微,只有一起画画的时候才见她眼里有一丝笑意。
初一那天,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大人们忙着走亲访友,我找个由头躲了懒,爸妈前脚出门我后脚就溜去了雪瑄那里。
不想自己推门也能撞着人,就这么看着陌黎疼得呲起来的牙和笑得眯弯了眼愣了一下。半年不见,他好像又高了一截。
“丫头,你都不敲门啊?”
我低头闪过他冲着我的脑袋揉过来的爪子,心想,我来这从来都不敲门啊。
“哥,你急着干嘛去?”
“买菜啊,玥丫头听你瑄姐姐说我做菜好吃,非要尝尝的。我看她好像不大高兴,就依她呗。没成想今天起晚了,再不去买菜连午饭都没得吃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晚上,那会你正好在家过除夕。你先进去吧,雪瑄在里面呢,玥丫头还没起床。我一会就回来!”头回见他说话像点炮仗一样的噼里啪啦,仪态全无地一边喊话一边朝外跑去。
诶,好像哪里不对?对啊,他怎么说得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瑄姐姐,陌黎哥哥这是怎么了?”我挠挠头,走进客厅歪在沙发上。实在不太能理解怎么我温文尔雅的陌黎哥哥怎么就变成了毛头小子。
“家里事情解决的很顺利,这边的房子也买好了,就在咱们这条街,他可能有点儿兴奋。”雪瑄小心翼翼地猜测着:“也吓了我一跳。”她抚了一下胸口,仿佛想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脆弱心灵。
她那模样居然看得我笑了出来:“瑄姐姐也不一样了。”
是啊,虽然没有像陌黎那样把修习了那么多年的涵养全部丢掉,但至少也是落了一半在家门外头。
雪瑄似乎蹙了蹙眉,冲我笑笑:“大概他回来了我也有点儿兴奋。”
“你这也忒明显了点儿。”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试图补觉。
刚刚眯上眼睛,陌黎就回来了。看他在厨房忙活,雪瑄打下手,我不大好意思插手,却也不能心安理得的睡觉了,只好把自己从沙发上拎起来去院子里浇花。
中午四个人一起吃饭聊家常。陌黎和雪瑄似乎都收拾好了心情,脸上又挂起了那样不深不浅彬彬有礼的笑容。可是似乎又有些收拾得过了头,饭桌上都是自己人,这俩人却是一副谨言克己的模样。我极力忍着笑,瞥见似乎连雪玥都抿起嘴角了。难不成陌黎和雪瑄这样子,就是书上说的久别重逢近乡情怯的紧张尴尬么?
陌黎几近谨慎地在饭后表达了自己想要练书法的念头,第二天我就把自己练字的那一堆帖子和宣纸搬去了他那里。他落笔沉稳收笔潇洒,没几天那字就有了超越我的苗头。我恨恨地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写了六年还不比人家写六天的。
初八下午,云薄的像烟,浮在浅蓝色的天空,还未到日落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冷白的上弦月。
我们在陌黎的书房里。房间里干净得很,一张书桌一张客床,靠墙的地方还有几架书柜。因着陌黎写字画画都爱站着,这里满屋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陌黎站在桌前低头看着刚刚誊写的诗稿,似乎在琢磨还有那些词句字眼可以改得更好;雪瑄捧了一碗飘香的玫瑰花茶,站在陌黎身后看着他和他的稿子微微的笑;雪玥坐在客床一角,把画板摆在膝上,心不在焉的描画着;我就在窗前看着格外清澈漂亮的天空。
墨香、书香、花香、茶香……
我眯起眼睛,感受着安宁幸福的空气。
那时真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