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然心有余悸的望着那熊熊烈火,隐约听到筋骨断裂的脆响。火焰之上漂浮着一缕绿色的光芒,最终被不断上炎的火苗吞噬了。
“师弟,烈焰咒会断了这孽畜转生轮回的机会,以后还是谨慎用之。”一个熟悉的嗓音在玉柔然身后响起。玉柔然转身望去,见他安好,空悬的心终算是落下了。
“师兄,对于这种天地不容的孽畜,魂飞魄散都是便宜它们了。只是少了一个让你收集的怨灵,倒是可惜了!”白衣男子收起了云剑,一脸嬉笑的望着玉柔然,缓缓向她走过来。玉柔然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甚是吃惊。没想到他与祭夜竟是同门,难怪那次在树林能那么干净的处理了无极门的杀手。玉柔然越发觉得眼前的乖张的男子深不可测。
“你没事吧!”祭夜淡然的问道,目光停留在玉柔然身上。玉柔然点头,并未准备搭理迎上来的拓跋云哲。
“玉兄,见到故人怎能这等生分?”拓跋云哲一脸坏笑的凑上来,倒是不在意玉柔然那张冰雪面容。
“拓跋兄,没想到在此处也能遇见你!”玉柔然冷笑道,弦外之音局外人都不难听得出。
“是我约师兄来此处,我岂有不在之理!”拓跋云哲嬉笑之间,突然沉下了脸,望着祭夜手中的墨斗,恍了一眼祭夜身后的南厢房。
“师兄,你可看出此处端倪?”拓跋云哲背手而立,一身浩然之气。
“坤虚向北,乾阳朝南,极阴之地,死地凶宅!”祭夜仰望着太阳的方向,缓缓道出几句暗藏玄机的话。
“若只是养尸之地,没理由连茅山派都处理不好,还请师兄出山平事。这里定是大有玄机。”拓跋云哲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似乎觉察到了渐渐浓烈的阴气。玉柔然听着两人的谈话,似乎明白了一些,却又不是很明了。
“先离开这里。此事阴月之夜便会见分晓!”祭夜回望了一眼南厢房,目光如极地的寒冰,嘴角淡淡扬起的笑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三人离开了老宅,回到了客栈。用过晚膳后,玉柔然不想与拓跋云哲多做言语便推说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客房。祭夜与拓跋云哲在楼下一直喝酒畅谈。玉柔然想着白日里的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见祭夜回房的动静,立刻着衣起身想去问个究竟。玉柔然打开房门,正好遇到祭夜和已是醉的不醒人事的拓跋云哲。祭夜见到玉柔然有些诧异,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他怎么会醉成这样?”玉柔然掩着鼻,有些嫌弃的望着祭夜身边的拓跋云哲。
“先帮我扶他回房!”祭夜架着拓跋云哲很是吃力的说道,玉柔然连忙应着,二人合力将拓跋云哲送到了房间。祭夜将拓跋云哲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给他喂了一颗白色丹药,就看到本是烦躁的拓跋云哲突然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睡了。
“这么晚,你可是找我有事?”祭夜起身走到圆桌边为玉柔然倒了一杯茶。
玉柔然有些犹豫的坐下,不时的用余光望着悠闲饮茶的祭夜。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静雅的气质,竟是那般的赏心悦目。曾几何时,她竟然开始喜欢与他就这样静静的对座,淡淡的像是品着一杯幽香的清茶。
“今日袭击你的妖物名为飞僵。此物嗜血怕光,喜阴性恶,是尸变后采天地阴气修炼而来。此物不惧刀剑,速度极快,又善飞行隐蔽,所以你今日才会落败。想必白眉从未告诉过你天地之间还有这等妖物。”祭夜吹着手中的茶杯,已然知晓了玉柔然深夜失眠的原因。
“照这么说,此物乃是人身所化?”玉柔然也有些诧异,白眉的确从未提过半句。
“此物本是下九流的妖物,天地不容,六道不收。之前也只是旁门左道去豢养此物,但也都是一些毫无灵气的俗物,难成大气。只是今日这宅中的却有所不同,竟然已成气候。”祭夜话到此处,目光投向了窗外皎洁的月光,那半轮明月悬于浩瀚的天空,时而隐于云后,忽明忽暗。
“我虽法力不济,但若是你有需要之时,定不会推辞。这世间终归是邪不胜正,以你的修为,定能除去这些祸患!”玉柔然感受到他言语中的一丝焦虑,看来他们这次所面对的定是有些棘手。
“话虽如此,但就怕这只是个陷阱……”祭夜话刚出口便突然停下,指尖轻弹熄灭了桌上的烛火。冷峻的目光凝视着窗外,示意玉柔然止声。玉柔然立刻意识到隔墙有耳,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祭夜突然的从袖中取出几只金针向窗外射去,只听瓦片坠地的响动,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祭夜疾步走向窗户,望着漆黑的街道却露出一盏笑容。
“玉兄,麻烦你照看师弟,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离开此地!此物你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祭夜从身上取出一串赤真珠交给玉柔然,转身便跃出窗外,消失在明恍如水的夜色中。玉柔然立在窗前,借着银色的月光,仔细的品着手中宛若血滴一般殷红的珠子,黑暗之中竟然看到了它周围微黄的光芒。她也曾听白眉提过,赤真珠乃是佛家七宝。而她竟然看到了佛光,定是不凡的法物。玉柔然会心一笑,洋溢着满是幸福的色彩。带着少女的羞涩和懵懂,也有了女儿家最为隐秘的心事。
祭夜依照追魂针的指引,追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个深巷停下了脚步。此刻月华被乌云遮掩,漆黑的深巷静寂无声,偶有野猫的叫声,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惊悚骇人。从深巷之中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近祭夜身前。祭夜机敏的向后退了几步,巧妙地躲过了黑影的突袭。
“中了追魂针还能动用真气的人,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你是谁?为何要在暗中监视我。”祭夜背身而立,脸上却是泰然处之的冷漠。乌云散去,月华初上,俽长的身影在月华之下,早已超脱了浮华。
“不愧是冥幽圣君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漆黑的角落突然响起几声冷笑,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玄袍的人。侧身而立,身上的斗篷完全遮住了脸,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既然知晓我的来历,就该明白你的下场!”祭夜冷笑道,掌中突然发出一道紫色光束向黑袍人袭去。随即飞身上前,玄冥剑锋已挑到黑袍人的斗篷。眨眼之间,黑袍人突然消失了。借着月华只看见地上有一个卍型的印记。顷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祭夜,老宅之事本与你无关,还是别多管闲事。你要的东西,无极门自会双倍奉上。”黑袍人突然出现墙头,俯视着巷中的祭夜。似乎并不想与他为敌。
“难道你就是无极鬼母?”祭夜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墙上的人,言语中带着一丝惊诧。
“哈哈……总之无极门绝对不是冥君的敌人!”黑袍人向祭夜抛出一个殷红的乾坤袋,瞬间便消失了。祭夜接住了飞来的乾坤袋,眼底露出了喜悦的溢彩。阿修罗界四大恶鬼的魂魄,无极门的这份大礼果然不同凡响。
玉柔然在房中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祭夜。虽然知晓他不会有事,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忧。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拓跋云哲倒是睡的香甜,在如此宁静的夜里,他那平和的呼吸声尤其清晰。玉柔然坐在圆桌前,不禁对着床上的拓跋云哲心生埋怨。他这么一个看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浮夸子弟没想到竟是祭夜的师弟。玉柔然困倦的美眸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不禁有些想念自己的父皇与母后,一别数载,不知他们可还安好。玉柔然只觉得困意袭来,好似在梦中看到了儿时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漫天的桃花雨似乎还只是昨日的记忆。若不是有股刺鼻的腐臭味,她真想一梦不醒。玉柔然缓缓睁开了双目,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忍不住尖叫。一个全身白毛,目眦深陷,眼珠幽红,肤发皆已溃烂的阴尸正望着她,喉咙中发出吱吱的响声,颈部的腐肉一颤一颤的,像是兴奋的在笑,又像是传达着某种含义。阴尸嘶吼一声,露出了狰狞的犬牙,尖锐的指甲便伸向了玉柔然。此时的玉柔然被这怪物吓住了,完全忘了法术这回事。竟本能的用手去挡它的袭击。正当怪物要抓住玉柔然之时,她手腕上的赤真珠突然射出一道明亮的黄色光芒,光芒直射怪物的眼睛,将其罩在其中。
“快走!”正巧拓跋云哲此时也醒酒了,待妖物还未脱身便带着玉柔然从窗户跳了出去。刚站稳,阴尸便已从窗口飞了出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阴尸瞪着硕大的窟窿眼,幽红色的眼珠好像两颗血泊子。冲着拓跋云哲低声的嘶吼着,身体悬在空中突然向他扑去。拓跋云哲扔出折扇,在空中回荡出几道蓝色的弧形光环。光环宛若弯刀从四面八方向阴尸飞去,那怪物也不躲闪,任由锋刃的光束直袭而来。蓝色的光波溅出了无数星点,却似乎没有伤那妖物分毫。拓跋云哲不禁大惊,幻化出云剑向妖物迎面刺去,云剑抵在妖物心口,却像铜墙铁壁任由拓跋云哲如何运力,都无法刺去半分。阴尸仰天嘶吼一声,空气中荡起几道声波,利爪向拓跋云哲眼睛抓去。拓跋云哲欲要动用烈火咒却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指尖即将刺向自己,却无计可施。危机之时,从阴尸背后窜出一条古藤,将妖物的手臂死死的缠住。拓跋云哲定神一看,竟是玉柔然幻化出云漓剑的本真,关键之时让他躲过了此劫。阴尸大怒,朝玉柔然扑去。玉柔然欲要收了古藤,却被阴尸扣在手中。那阴尸力大无穷,用力一拽便将玉柔然拽向了自己。玉柔然迎向阴尸的那一刻,手中的古藤幻化成剑身,顺着这力道直刺阴尸的咽喉。本以为能一举成功,却被阴尸翻身一跃,云漓剑反被扣在阴尸掌中。此时拓跋云哲手指燃起一道火符,注入到剑中,向阴尸后脑刺去。可是还未近身,便被阴尸一掌击中后心,震出了几丈外。拓跋云哲方才意识到,今夜的阴尸已不是飞僵的级别,法力远远在他之上。阴尸似乎并非要杀玉柔然,而是带着玉柔然便要离去。拓跋云哲欲要去追,却被及时出现的祭夜拦住阴尸的去路。
“旱魃,放了他,我饶你不死!”祭夜拦住了阴尸的去路,紫袍迎风,背身而立,好似从天而降的天神。旱魃露出狰狞的犬牙,喉咙中低吼着,似乎有些惧怕眼前阴沉不定的男子。
“师兄,要小心!”拓跋云哲在一旁提醒着祭夜,胸口的衣衫已染成暗红色。眼前的阴尸竟是旱魃,让他不得不有些忧心。
旱魃带着玉柔然腾空飞起落在了房檐上,想要逃走。一条金鞭缠住了它扣着玉柔然的手臂,只听见骨节断裂的嘎嘎声响。旱魃摇动着浑身的白毛,将玉柔然推了出去。祭夜顺势收了金斩鞭,腾空而起接住了下落的玉柔然,而旱魃却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