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吗?”司晨指着水镜里的那个少年。
“啊。当然是我。”
画面渐渐模糊,镜面荡起了涟漪,还原为水球,被红发男人左手腾起的火焰炙烤成大量的水汽。
“不是,我指的不是你。”
“我就是你啊,不懂?”
他摇摇头,“好混乱。今天好混乱。”
红发男人跳跳蹦蹦,又弯下腰抻抻胳膊,活动关节,“我现在要出去活动活动,过一会儿会有人给你解释的,包你满意。哈哈哈哈——”
虚无之中,入目所见皆是黑暗混沌一片,飘浮着两个散发蒙蒙光芒的人。在其周围,波动忽起,蓝色碎光点凝成一个人影。
“面具男!你终于回来啦,我都等了半天。”
“抱歉,没想到解封这么吃力。”来人看了一眼司晨,重启点点头淡淡说道
“看你在外面的样子,很疼吧?”
他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那里。
红发男人见有点冷场,就掉头对司晨说到:“小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你们聊,我走了!”爆成一团绚烂的火花,消失踪影。
“咳咳,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问也罢。”
“可——对你,也许是没什么,但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司晨态度诚恳。
本来空无一物的精神海,景色开始变化。
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两人的脚下蜿蜒伸展,几只白鹤盘旋回转,落到小路上。
前方,山峰秀丽,古木参天,可以看到不少殿宇掩藏在其中,远远望去,云层低垂,一道宽大的瀑布正从高山的山崖处倾泻而下,壮观无比。
“好吧。我先告诉你,刚才那个人叫夏威夷,而关于我,”他停顿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睛古井无波,“叫我无名吧,我们三个目前是一个整体。想知道更多,就跟我来吧。”
两人踏上小径,一时无话。
白鹤偏偏头,发现有人来了,展开白翅,结伴飞进路边开垦的药田。里面人参儿臂粗细,年份颇长;佛手细长弯曲的果瓣,状如手指;川芎羽状叶片轻盈,举着幼小的白果;更有一簇簇不知名的药草,内蕴点点光华,刚刚沐浴完朝雾,晶莹透亮。
“停一下,好好观察。”
司晨驻足,打量四周,“牛膝。青木香。丹参白芷。前胡。射干。”
“怎么样?”
“价值不可估量。”
“我是问你有什么感觉?”
“风景不错。”司晨闻着沁人心脾的药香说道。
“嗯,用心体会,在修道之前,你要领悟一颗禅心。接着走。”
两柱香后,终于过了药田,小径变成一道道青石阶梯,弯曲通向山顶,瀑布隆隆声响如万马奔腾,仙鹤掠过头顶。
“怎么样?”
“风景不错。”
“嗯,接着走吧。”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天上的太阳却是没有丝毫移动。一路上停停顿顿,越过不少大山,无名反反复复问着这一个问题,司晨疲惫异常,只是重复着这一个回答,但他发现对方并没有生气。
“修养禅心是追求自我、超然物外,也就是回到本心的过程,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就好。”
司晨点头称是,不禁腹诽——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切?我心里憋着太多东西了,都快憋死了。
无名瞥了他一眼,“就在前边,跟我来。”
果然没走多远,便从枝杈苍劲如虬龙的丛林中钻出来。司晨被带到一座矮山前,几间茅屋建在石崖上,花香淡淡,烦躁的心忽然安静下来。
“你就坐在这里吧。”无名指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说道。
司晨听话地坐下,疑惑道:“那你去哪儿?”
无名转身,一身紧身衣变化为蓝色道袍,一头蔚蓝短发也变得白雪苍苍,“身为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自然要显得地位高一些。”脚下泛起雾气,化作白云飘然而上,落在茅屋前的石台上,“徒儿,坐。今日为师先要讲一下你我关系。”
司晨苦笑,刚坐好又站起来,拱手称是,又坐下。
“精神,是生灵相对形骸而言的精气、元神,虚无缥缈,不可揣摩。精神可以赋予万物不断向上的动力,并主宰着整个世界寰宇的变化与衍化……”
“一株草,一棵树,一粒种子,地面上一切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也都可以用精神的定义去解释,缺少了精神,这个世界也就等同于灭亡。而我们现在待在的地方就是其所凝结成的精神海。这是第一个问题。”
司晨装模似样的点点头,看着仙鹤当空长舞。
“人有三魂,分别是天、地、人,代表过去、未来和现实。有七魄,分别是冲、灵、气、力、枢、精、英,掌控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夏威夷是天魂,我是地魂,你是人魂。这是第二个问题。”
“三魂七魄乃是精神海孕育而生,平时只有人魂率领七魄在体内活动,天地两魂则是游荡在体外,无拘无束。但我们三个特别,我和夏威夷在今天之前,一直被困在身体内……”
翼火蛇躺在地上,被几百个白衣幽魂团团围住,石化能量侵蚀到他骨架的腹部,头颅内魂火暗淡,只是无力地喃喃,“死吧,死吧。”
安静燃烧的火山虚影内,昏迷过去的少年猛然睁开眼睛,痛苦得呻吟,挣扎着爬起来,“好痛!”
“哈哈,好痛!好痛!”
“哈哈,痛快!”
绿色火焰烧灼着少年的上肢和头部,他鲜血淋漓,张狂地大笑,“多少年了,我才再一次感到疼,这种感觉,痛快!”那火山滴溜溜一转,缩小到三尺大小,悬浮在少年天灵盖上空。
轸水蚓分裂成的虫潮从少年背后的地下涌出,再度汇聚成巨大变种蚯蚓,啼哭一声,张开不成比例的巨口,流涎四溢,一下将少年吞了进去。
“干得好,轸!”
“翼,干得好!”蚯蚓咧开嘴,不受控制的口涎滴答滴答落到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无名戴着黑色面具,仅仅露出一只眼睛,上面绣着金色的兽型花纹,兽口大张,咬住他外露的眼睛,“刚才我们讲到精神,接下来就说说幻术。”
本来还心游天外的司晨,顿时端正了身子。
“幻术自古流传,大多为女性修习,你以后接触应该不多,那我只是略作介绍。幻术可归为两类:一是物质系,指的是凭借能力高低,将自己所想象出来的物质具现化,也就是凭空创造;二是意识流,这个比较虚幻,讲究的是攻破对方精神海,在其中以自己的意愿构造出梦幻的空间。”
“那我今天中的幻术是属于第二个吧?”
无名的下颌冒出长须,他伸手捋捋,“嗯。猜的不错。你在与南国小竹第一次见面时,便被攻破精神海,她在这里种下了种子,借助你的精神滋养,慢慢形成了花海。她的这种幻术比较奇妙,我还从未见过。”
“怎么奇怪?”
无名若有所思,“这种幻术确实是应该归为意识流,但幻术空间却不是她主导的,而是按照你的意愿构建,也就是说花海内的人物、环境、发生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所希望见到的,这样更能使人沉迷。”
“原来是这样。”司晨恍然大悟。
无名居高临下,盯着他,“沉迷导致自我失控,这应该就是你今天那么情绪激动反常,并且容易流泪的解释。”
司晨本想再继续问下去,脸忽然红了,“我就说我怎么可能那么……什么……”
云空中,仙鹤的红冠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