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风坐了一会儿,正在思索对策,李未然走了进来,脸上一股喜气:“儿子,你小子这下出名了!你老子我也跟着长脸了。今晚请你凌叔过来。说好的拜师宴,我早准备好了。乡党有来的,就跟他们说咱学的是打卦的本事。听咱村里正说,这事报上去了。弄不好上面还会有什么奖赏哩。”李若风答应了一声,李未然又喜孜孜地出去了。望着老爹出去的背影,李若风心里一阵心酸,自己被蛇精怨念缠上的事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不定又会多担心呢。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要自己扛,要有担当。李若风突然心底生出一股豪气,浓浓的斗志腾腾地升起来:你生时不能把我怎么样,死了又能奈我何!来吧,来吧,看谁能压得过谁!怕你不成?
晚上,李未然在家中请客。李若风却是半点酒也不敢喝。惟恐扫了大家的兴,便推脱有伤在身,敬了轮酒,便躲回自己屋子里。赵小刀却是家传的酒根,慷慨豪饮,来者不拒。待到散席时,赵小刀早已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无奈只好李若风送他回家。谁知来到赵家,叫了半天门,小刀娘才出来。李若风觉得她神情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只听得后街的狗不知听到什么动静,叫成了一片。两人一起把赵小刀扶到榻上。看到儿子醉成这样,小刀娘叹气说道:“随根啊!”李若风看赵小刀的样子,觉得有点羡慕,快意的人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痛快!
李若风告辞出来,初秋夜晚的热气渐渐散去,觉得很舒服。那个人怎么样了?怎么一天不到就有点挂记呢?他脑海中隐隐浮现出那个骑白马的身影,赶紧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句:“想多了!”
回到家中,李若风打开《太一宝笺》,开始诵记起来。当他读到内丹一节时,心里一阵好奇,仔细读起来:“内丹之法,乃以自身为鼎炉,精气神三宝为药,天地相舂,大渊乍沉乍浮,日月相交相引。神运气者,始于命门,贴脊而上于泥丸,复经三焦沉于气海,即丹田也。存想丹田紫房,守之勿失,则内火自生,浑练千神百气,归而为一,久之精纯无敌,则外放内收,莫不如意……生之克之,惟心之用耳……”李若风读到此处,忽然有了主意:倒是要看看这般做法会是怎个结局。他按书中所传方法,凝神静坐,意守丹田,神藏泥丸,久之果然物我两忘,觉得丹田处一热,有一股暖流渐渐升腾,身上也微微冒汗。若隐若现,乍沉乍浮!李若风突然觉得丹田处产生一团火光,照得自己整个人通透起来。炉火!李若风心中暗喜,分出一丝意念来在全身搜检起蛇精的藏身之所。等检视到肝部时,一道白线引起了他的注意,分明就是一条小蛇!
李若风决定先发制人,运气慢慢推动那条小蛇向丹田处移动,那小蛇一下子惊醒了,奋力挣扎,竟然摆脱了李若风的控制。李若风正要凝神再捉它,那蛇又变做小女人样子:“臭小子,我便休息一会儿你就要不干好事了。”说是在说话,其实是用意念来传递的,李若风也用意念回应:“嘻嘻,识相的,从小爷我身体里赶快出去,等我把你制住了就不好了。”“我要有那本事,早离了你这臭皮囊了。谁稀罕啊!你个熊孩子,要不是你出的鬼主意,我至于肉身被毁么?”蛇精越说越激动,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就几天,就差几天,我再蜕一次皮,便可修成人形……现在全毁了!数百年的等待,一朝化为乌有,你明白么?这十多年来,我为避雷霆之劫,很少出洞,谁想一丝馋念未消,被你们诱出洞来。唉,贪嘴了。”“你以前也曾吃了不少人畜,我看这是上天给你惩罚也未可知?所谓命中八尺,难求一丈。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办法吧。光怨我也没用啊。”“一派胡言!弱肉强食,异类相杀,天经地义的事。废话少说,拿出你的本事,你我再较量一番!”说完它故技重施,又化成一线蛇身就要来卷李若风的元神。李若风神念一动,退守泥丸宫,先来个立于不败之地再说。待到这蛇缠上自己,李若风蓦然觉得这蛇比白天强了一些,大吃了一惊:原来这蛇魂果然会一天天地变强,若不及早处理了,还真是个大麻烦。
待到他们两个又斗到神魂力竭时,李若风说道:“大姐啊,先等会再斗哈,咱们歇会行不?”蛇精变回小女人的样子,有些不屑地说道:“咋了?熊了?我可是会一天比一天强,你早晚会输。别挣扎了。不过你这臭小子也挺邪门的,这么费事。”李若风嘻嘻笑道:“水涨船高,你强我也强。先不说这些没有用的。唉,你叫什么名字啊?”“名字?没有。当跟人似的,还有个什么名字。俺们妖精,不兴这个。”“瞎说,我前几天见过一狐狸精,人家就有名字。叫涂山柳柳的,认识不?”“不认识,认识的话还不早被我吃了。”“唔。那总得有个称呼啊?万一我被你弄死了,阎王爷那里,我也好告个状。其实吧,你已经死了,剩这点魂魄,不如早点投胎。你看,你前罪虽重,这番开膛破肚的,算是抵了。我其实是帮了你呢。”蛇精冷笑道:“罪?什么罪?我就不知道我有什么罪过。饿了就要吃东西,人啊兽的,在我眼里,那是一视同仁的。谁比谁高贵多少啊。进了肚子,都是肉。你们人吃不吃蛇?吃吧?人能吃蛇,蛇为什么就不能吃人?哪来的罪过?”“这个,怎么说,人是万物之灵。天地万物,都是上天造出来给人来用的。人不好,为什么你们还要化成人形?”“呸,死不要脸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相生相克,哪有谁统领一切的道理。人是聪明,那蚊子什么的喝人的血,人类是为了让蚊子吸血造出来的了,上天偏爱蚊子喽?我八百年的阅历虽不多,世事还是看了一点的。天灾人祸见得多了。旱灾,水患,蝗灾,瘟疫,兵祸,死人如麻。就说这个地方了,还不知道换了几拨人了呢。说造物偏爱人,我是不服的。至于为什么我们妖精要修炼成人形,我也不知道。反正自古都是这样。也许是做妖的时间久了,寂寞吧。也想体验一下人的所谓高贵?”
李若风听她这样说,想了一会儿:“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这样,不管谁对谁错,咱俩的事总得解决一下吧。一山不容两只虎,哪怕一公和一母。咱俩这样死掐着也不是办法。我也不敢睡觉,你也不能休息,彼时刻防备着,这身体一垮,咱两个都呆不住了,两败俱伤就不好了。当然了,无非是黄泉路上做个伴,看你变成人的样子,还是挺俊的,我是不吃亏。但是,终究想个万全的法子才是。”“我现在还很弱,根本出不了你的身体,“你看哈,凡事呢,都有个先来后到,这身体吧,终究是我的,再说,你不是不喜欢男儿身么?将来有合适的你再去占个,不是更好?咱们现在先来个相安无事,各自修行,等你将来得了实体,咱们再一较高下,打不过你,任杀任剐随便了。”“你小子,不是个好人啊。想得美,我不管,反正是冤有头债有主,就跟你死磕了。你缓过来没?再来打啊?”李若风见她油盐不进,也是火了,大骂道:“妖孽,你别逼我!我想好治你的法子了,现在回头还不晚!”“大言不惭!来来来,我再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说罢蛇精又化成蛇的样子,张牙摆尾地缠了上来。李若风却不躲闪,任由她缠,意念一动,神识自泥丸而下,带着蛇精的魂魄直奔丹田而去。蛇精大惑不解,正要化开,却被李若风的神魂抓得紧紧地,直投“炉火”之中。这所谓的“炉火”,本是李若风的意念所生,躯体所产,对李若风当然没有影响,但是对蛇精的神魂就不一样了,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必要炼化了才是。蛇精这才显得惊慌,扭动着想要逃脱,李若风哪里敢有半点松懈,只是一个劲地意念那“炉火”越烧越旺。眼看蛇精的魂魄就要灰飞烟灭,这蛇魂突然又化成一个女子模样,一脸痛苦的样子。“徐美静!怎么是你?”李若风大吃一惊,熄了“炉火”,再看时,哪里是徐美静,明明就是蛇精化的小女人。
“你好狠!好狠!”小女人颤声叫道。“你好狡诈!竟然变成别人的模样!”“呵呵,小兔崽子,唉,那个女孩子,你心上人?”“胡说!怎么可能!认识几天的朋友而已!”“想不到你小子还会内丹之法,倒是小瞧你了。你这一番炼化下来,损了我一半先天神识,我已变不回蛇的样子了。真是不知道哪世招惹了你这克星!好好好,服你了还不行么?我以后老老实实地,不跟你争了。我认栽!”李若风望着小女人眼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吃软不吃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