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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华莲灯节

飘雪徐徐,清冷的外表亦难掩温存,落入掌心,化入心田。

三山的雪是如此温柔可人,伴着春风而来,融入土间,唤醒沉睡的冬种,开出春日的绚烂多姿。

三山正月的十五亦恰是良辰美景,华莲初上,伴着纷飞的花雨,夹杂着点点飞雪,荡漾着,温暖与清冷共存,清新与芬芳同在。

这一晚,难以忘怀。

莲灯盏盏,漂浮于半空之中,悬挂在路边之地,皆好似在水面浮动,荡起阵阵涟漪,朦胧的光晕映照的小镇祥和而安宁,一如清晨般满怀着希望与朝气。

这一天姜云已经期盼了很久很久,那种景象在未懂事之初,就已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那种空气中所逸散的气机亦令他着迷。

与此同时,随着成长,随着对小镇的了解,姜云知道这个日子对于小镇的孩子们来说意义是何其重大。

吃好晚饭,穿上特地为今日准备的衣装,年仅七岁的姜云竟也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点朦胧的飘逸气息,空灵而出尘。

然而下一刻那与小酒一同飞奔的身影却生生破碎了这种独特的气韵。

姜云夺门而出,一路叫上虎子孟浪、柱子薛言,兴高采烈的向着镇前天恩湖而去。

短短的几日间,三人都微微发生了些许变化,却也无一不带着童年特有的光彩。

当然不得不提的就是小酒了,若不细心看去,恐怕绝没有人会想到此刻那趴在姜云脑袋上的正是“臭名昭著”的贼猫,圆鼓鼓的身躯像极了刚刚从山间爬起的圆月,显然这段时间的美味佳肴深深勾起了他的口腹之欲,天知道这家伙究竟祸害了多少厨房?

夜幕降临,小镇的街道却更显欢腾,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不时就可以看到少女们欢笑嬉戏,窃窃私语,又有男儿们互相述说各自心中的梦想,畅议人生。

姜云三人亦是如此,徜徉在小街上,欣赏着每年都决然不同的美景,不时东张西望,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小姜,你说今年灯节会有什么不同吗?”

“说不上来,每年灯节虽然看上去都是那么几样,但我总觉得有点特别的变化,不过就是说不出个具体。”

“这样吗?我倒没感觉,每年都是那么点东西,不过就是越看越漂亮,怎么也看不厌呢。”

“对嘛,开心就好,想那么多干嘛。”

忽然,薛言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般,愣愣的盯着前方,还一边用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掐了一把,方才回过头来对身边的两人道:“你们看前面那不会真是虎妞吧?”

听薛言这好似梦呓般的言语,姜云二人满心疑惑的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而一直趴在姜云脑袋上的小酒亦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奇的张望,可是就在下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又仿佛是下巴掉落一地的声响,却是小酒一个不稳从姜云头上跌落下来。

就在姜云三人前方不远处,一位少女迈着莲步惬意而欢快,一袭紧身红色长裙衬托着她妙曼玲珑的身躯,纤纤玉手抚弄着被风吹起的发丝,那时而仰望星空的面庞,淡淡的红晕下掩藏的是蓬勃英气,甜美的眼眸述说着青春的幻想,如此美丽动人,令人怎么心生怜惜。

这是一幅何等美妙的画面,可是突然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闯入其间。

“这······真是那个男人婆吗?”

好似听到了三人的言语,少女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姜云三人一眼,比划了下拳头,带着微怒伴着一声轻哼,扭头加快脚步消失在朦朦灯光中。

姜云三人回过神来都立时不由倍感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的干笑几声,却见姜云开口道:“那个,我们先去灯会,说不定都开始了,等见到虎妞我们也道个歉吧。”

孟浪二人点头,不再耽搁加快步伐向灯会赶去。

此夜的天恩湖是如此不同凡响,平日间的平静与安宁被舞动的乐章所取代,激荡起美丽而奇幻的音符,整个湖面好似一朵盛开的神莲,缭绕生命气息,圣洁的光辉扩散于茫茫天地之间。

凝眸中央之地,一团巨大的火焰漂浮着,说不出的灵动,带着紫金青三色蓬勃精气映照中央天穹,好似隔着万古的枯寂随着众生的喜怒哀乐而律动,在其四围一蓬蓬不知名的植物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欢腾着,组成片片空灵的花瓣,光晕朦朦,一瞬就仿佛使人置身仙境,徜徉于奥妙玄幻之间。

姜云始终不知这水与火为何能够如此相处和谐,那些莫名的植物又是从何而来,但姜云能够深深的感受到一股犹如从最本源的深处澎湃而来的安详与温暖,就像是历经沧桑的严父,顶着狂风暴雨,只为遮蔽自己怀中的孩儿,沉默无语却又充满爱怜。

湖的四周摆设着整整十二个庞大的篝火堆,两两之间以众多的店铺相连,那是镇上的人们为今天这特殊的日子临时搭建而成,坊间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盏,映照着路过之人欢喜的容颜,享受美食,赏灯猜谜,此情此景怎不使人流连忘返。

穿梭在醉人的光火之中,看着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童不时从身边跑过,吃着色彩缤纷的棉花糖,开心的嚷嚷着。

“小姜,走,我们去猜灯谜,看看谁厉害,怎么样?”柱子指了指前方大片的灯笼,出声建议。

然而还没等姜云回应,虎子一马当先的回答道:“走,我倒要看看今年的灯谜都有些啥。”

对于孟浪的话语,薛言手扶前额,若有其事的叹了口气道:“虎子啊,不是我说,这项活动吧,可能有那么点不怎么适合你。”

“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孟浪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下一刻,等他回过神来,不禁怒喝一声,奔着薛言就扑了过去,两人嬉笑着,缓缓笼罩在朦胧光彩之中。

姜云摸了摸肩头酣睡的小酒,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跟上两人的身影向前走去。

“谜面:子丑。打四字常用语,这个我好像知道。”孟浪站在一盏灯笼前看着其上贴附的灯谜,兀自抓耳挠腮的思索着。

薛言凑到近前瞅了下,摇了摇头道:“子丑分别对应十二生肖的鼠、牛,不就是‘属一属二’吗?”

“哦,对啊,我说嘛,这灯谜就不怎么难,哈哈。”

对于孟浪的“铁皮功”,薛言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走到一盏鱼灯前顾自思量:一入西川水势平,“一”入“西”为“酉”,“水”与“川”平而为“州”。

“这谜底应为一个‘酬’字,”薛言看了眼一边的姜云问道,“小姜,你怎么样?”

“谜面是:羊左相交共一心,打一字。”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好像终于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孟浪火急火的快速抢先说道,“这是‘差’字,也只能是这个字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说完还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不住的点头,自信满满。

姜云与薛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难道这家伙开窍了?然而孟浪的下一番话语却不禁让他们呲之以鼻。

“哈哈,我可是你们大哥,作为大哥可一定得智勇双全才行,这压力你们可是难以体会到的。”

姜云二人对此久久沉默,继而彻底无视了虎子,走向前去继续互相比拼脑力。

两人心中都有着相同念头:哼,谁是大哥还说不定呢,咱们走着瞧!

明月高悬,不知从何时起,一切喧嚣都缓缓淡去,唯留下空荡荡的静谧,人们好似在静静的等待。

突然,成群的灯笼从天恩湖畔飞起,慢悠悠的飘向天际,仿佛发出了某种信号,紧接着一颗“流星”从天际而来,无声亦无息,带着长长的焰尾划过半边天直至天恩湖上空。

“砰”,随着一声巨响,绚丽的光焰照亮整片天穹,而湖心火焰亦如火山喷薄,冲天而起,好似贯穿了天人之间永隔的屏障,漫天金花飞扬,又有清泉从未知之处涌现,一如那日,言语的描述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她美得超出一切幻想。

轻轻的,曲音响起,十名青年从人群之中迈步而出,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在这些人中,姜云看到了段天愁牵着蓝曦的手慢慢踏波而行,在那光火旁静静伫立,许下此生的愿求,点点火星如精灵般在他们身边飞舞,扶起他们的发丝,随即青年们相伴起舞,唱出心中的欢愉。

曲音渐入高潮,而原本在周围观看的人们也慢慢走入湖中参与到那份喜悦之中。

水花溅起,映现着璀璨的焰火,亦如朵朵明艳红花在空中舞蹈。

“小姜,快,我们也去。”薛言催促着,当先向湖心跑去。

行走在湖面之上软绵绵的,丝丝的凉意从脚底而入,使人瞬息之间神清气爽,又有一股微微的暖意让人犹如躺在母亲怀中。

此刻姜云早已忘却了烦忧,不再去思考为何能在湖面上行走,为何这冰凉会与温暖共存,他静静的享受着那种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感动。

然而,天地间不知是谁在轻声呜咽,久久未散,没人听清,亦不知为何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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