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说过了就过了,赵绾也好全了。
她取出匣子里一卷被放得好好的画卷打开来,上面成形的只有一只带着戒子的手。她又提着笔慢慢沿着那只手画了起来,待这幅画画好的时候她的时辰也就到了吧。
欢脱的狗儿比原来大了不少,不过性子还是很跳,就在她脚边儿围着圈圈。还立着身子扒拉她垂下来的大袖子。
卫容进了门就抬手取了头上的冠,随手捉了梳妆台上一支黑玉簪将头发捋出挽了一个髻归在脑后,额前留下两丝荡漾着,颇象个风流雅士。
赵绾见卫容背上那大片披下来头发,便伸手替他去理着:“怎么想着弄头发了?这样子倒像是书里说的江湖书生了。”
“留着冠待会儿弄坏了,弄起来要麻烦许多。”卫容又去换上那白衣,理着衣裳。赵绾又捉着镌云腰带给他捆着:“做什么事儿能坏倒发冠上去?”
卫容抬手抬着她的下巴,凝眼看着她。赵绾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嗔了他一眼:“做什么?”卫容一手绕在她的脑后,手指旋绕,接连拔了她头上三支玉钗和一个梳篦,她那些头发倒是全散了下来。
赵绾连忙拢着头发白了他一眼:“又做些什么?”卫容手环过她的脖子,捉住了她的手腕子:“别动,朕给你挽。”又打眼看了看周围,晃眼看见那四四方方的铜镜子的外红木雕花框子上挂着的金边紫发带,便一手捻了下来,给她捆好了头发。
“好了,上来吧。”卫容低着身让赵绾爬上他的背。
赵绾愣了一下,还是爬上了卫容的背,大袖飘摇遮住他胸前五**丝龙头。
“是要去哪里么?我能走的。”赵绾有些奇怪。
红薯也跟在后面甩着脑袋。
“朕想背你了,只有背着你的时候,你才会说和朕过一辈子的话,平日里都是朕在说。”他有些小小的埋怨。
赵绾咬了咬唇,脸蹭上卫容的只道:“你一天没办公的时间都拿去琢磨这些浑话来了是不是?”
卫容轻笑一声:“是,朕每日来的路上就胆战心惊地想好要说什么好听的话,然后去了院子里就挑自己觉得最好的说给你听。”
赵绾眼光落在跳着脚摆着屁股的红薯身上。一只狗,一对夫妻,几个孩子,真是美好,只是可惜她与他相识于阴谋,她爱他于阴谋,她将死于阴谋。
“答应我,不要把那满山的桃梨都砍了。”她忽然在卫容耳边说着,谁都不记得她和他有那么一段,可是有那漫山红白纷飞丝做了见证。
卫容也僵了一下,回着她的话:“朕说了,没人陪朕看朕就会砍了,是真的。”那般平淡无痕,没有一丝怒气或者波动。
她沉默了,他也沉默了。一铺夕阳只静静洒在她的肩背上,把她身上的雪白映衬成了金黄,秀美纤细中有一丝眷顾。
到了御花园,园中正站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被个太监牵在手里。
卫容放下了她,将她牵到马的跟前。
赵绾看了眼马,卫容便吩咐太监下去了。他捉着她的手放在马鼻子上慢慢抚摸着。这马很温顺只是任由他们摸着也不躁。
“你带马到御花园里来做什么?”赵绾偏头问卫容,手指继续摸着马鼻子,好不欢喜。
卫容见她如此喜欢马,又知她有些惧高,便忽然提手将她横抱起来,一把就放在了马上:“朕有事!把你送上马就走!”
赵绾坐在马上只上不下的,也是心头惊住,又握着绳子定气,偏眼看着他:“你放我下来!”
卫容却是道了一句:“朕忙去了。”抬脚就转身离开。
“卫容!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赵绾哪里敢自己跳下马,自从八岁爬凳子摔了之后就留了这惧高的后遗症,只是卫容这般捉弄她,让她是哭笑不得。
卫容偏回首,斜着狼眼满是戏弄,那唇角扬着:“你还骂朕?”提脚走转身走得更快了。
赵绾眼见卫容走了,哪里想到他真的会丢下她在这里。左右看了看又不敢下跳,只能傻呆呆地挂在马上。
转角处一袭白,赵绾眼儿尖瞧见了卫容,瘪着嘴却是不想理他。卫容见赵绾懒得理她,便笑着又走了过来。
“怎么?这会儿生气了?”
赵绾道:“怎么?兴你戏弄我,还不兴我有些小性子?”
卫容也不说她不对,只是到了马前牵着缰绳,慢慢走着。赵绾瞧着卫容牵着马在皇宫里逛了起来,倒是马儿行走起来也不见得高处有多可怕,反而多了几分新奇。
“还怕么?”卫容偏过头来问她,额前的发丝荡漾了一下。
赵绾俯着身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眉眼轻柔:“没刚才那么怕了。”
卫容一笑,翻身跳上了马,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忽然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马儿慢慢走起来。
赵绾却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坐在你身后然后飞快驾着马我就会逼不得已抱紧你的腰。”
“要是坐在后面,你松手掉了下去怎么办?”卫容反问着她。
“我又不傻!怎么会放手!”她反驳他,拿着手肘反手杵了杵他的胸膛。
马沿着皇宫内院的朱红高墙慢慢散步着,她窝在他的怀里和他聊天儿,红薯就在马屁股后面转悠。
忽然他叫了一句:“糟了!”
赵绾刚想问怎么了,马就飞快得跑起来了,她被惊得啊了一声不知道手抓哪里只好握着环着她腰的那只手。
她被颠簸得厉害却只听见卫容一串笑声欢畅得很模样。她撇了撇嘴,他又捉弄她。
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她才缓了过来:“你这人怎么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的?你倒是说说?”卫容有些无赖气息喷在她的耳边。
赵绾有些脸红没有回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却听见卫容笑了,她低低喝了一句:“不许笑!”
“你越是羞就会越不说话,你想到了什么?连话都不说了?”
“你是属马的吧?”赵绾得意问了他一句。
卫容一听愣了一瞬干脆就收紧了臂膀咯吱着她:“朕倒是想属马,可惜朕属龙。”
她在马上被他咯吱地呵呵直笑,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嘴硬道:“可为什么是张马脸呢?”她就是骂他脸长。
卫容倒也不咯吱她了只在她耳边道:“朕还会有更马脸的时候。”
她忽然也住了嘴,能说这话就已经很脸长了。
话才说完,就走到了一个朱红高门前面,门口站了两个太监守着。那太监见了赵绾和卫容连忙打开了门。
卫容驾着马带她进去了,她探着头去看门内是什么。
一片碧绿闯进了她的眼,扑天盖地的绿。大地就像是一张绿茸茸的绒毯,还有些山丘有些起伏,每一寸上面都长满了绿油油的浅青草,夕阳正晕染在最高的那个的那个山丘上面。就像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广阔的境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扇门内竟然这么“别有洞天”。
卫容跳下马伸手抱她下来,她在草地上跑了起来,风扬着她雪白的袖子就像是一只飞在青草上的白蝴蝶。
红薯跟着她的脚步在草上欢乐地乱跳,像是在扑蝶。
赵绾回转身来看着卫容,惊喜地摆着随风荡漾的袖子:“雅鸾,庄周梦蝶就是梦的这种地方是不是?”
卫容只是笑,常人听见庄周梦蝶大致上想的都是花圃里面彩色蝴蝶翩翩起舞,只有她是想的在一片天地中自由徜徉。于她而言,庄周梦的不是蝴蝶而是自由,广阔无边的自由。她甩着袖子在这广阔的天地中转着圈圈,芙蓉瓣样式的裙摆也转成圈儿飞了起来。
他走近她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喜欢吗?”
她点头:“喜欢,很喜欢,是哪里来的?”
卫容看了眼昏黄的斜阳:“前段时日你流了孩子,我派人修的,名字还没想好。”
她抿了抿嘴角,原来那时他就修了这个。他倒是一边气着,一边歉疚着,到头来还全变成了对她好了。
“这不是耗费很多银钱吗?”她反问他。
他摇了摇头:“你若是喜欢金宇琼楼就会花很多钱,可是你喜欢的只是花草,我还是养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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