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日子赵绾都窝在床上养着,一连七八天都没有见到过卫容,她猜测是外面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她不过是每日就吃些补身体的东西,宋林也常常来把脉,还告诉了她还好她的身体没有受到重的损伤以后还是能怀上的,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反正也没机会了,身体好不好有什么重要的。
“对了,最近宫里的流产事件查得怎么样?”她携了一丝笑意看着九儿。
九儿放下了手中给她喂的汤水,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上的汤渍:“查到了淑妃娘娘头上。陆贵人也已经被处死了,说是临死前想要见你一面,皇上说不许她来冲撞了你。不过,听宫人们说,她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可怕得很。至于淑妃娘娘现在还在冷宫里面呆着,说是皇上顺着流产这件事查到了陆大学士有谋反之心正派兵镇压了,估摸着就今儿淑妃娘娘就要处刑了。”
赵绾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捏了捏被角终究还是没忍住:“那皇上他~”又不知从何问起,明明知道他很忙,可是她还是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凝了眉毛,只觉得自己真的太挂念他了。
“皇上每日都来了的。”九儿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便笑着答了。
她眼中有些清亮:“那我怎么不知道?”
九儿笑了笑:“每日来了都是挑你睡着的时候看一两眼就走了,也不让人吵醒你。”
赵绾应了声儿又窝进了被窝里面,那个人还在生气,所以才专门挑她睡着的时候来。他知道她会想他,他就是故意的。
她才刚刚滑进被窝里面就听平沙来报,说是徐如月来了,她又爬了起来。
九儿给她披了件袍子在肩上,小产之后要注意身体的。
徐如月一进来之后就坐在了赵绾的床榻边,又使了眼色给江碧华。江碧华便退了出去九儿也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你倒是真下了手,便是本宫也舍不得伤了自己的孩子。你这股子狠劲儿本宫倒是喜欢得很。不过本宫更想知道那香囊是怎么瞒过皇上的鼻子的,若是真要说皇上闻不出来可就笑话了。”徐如月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对她丢了孩子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可悲哀的。
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这事情徐如月是很明显的受益者,她对这么多人流产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赵绾只是眉角一颤道:“
娘娘也怀过孩子,都是差点儿做母亲的人,有多舍不得大家心头都清楚的。若是娘娘愿意照顾我的孩子,我也乐意生下他来,那么娘娘愿意吗?若是没人愿意照顾他,只怕他也会和前皇子卫英一般夭折,即便是跟着太后娘娘也没能保住性命不是吗?”
卫英的事情让她提前明白,一个孩子想要在这后宫生存是根本不可能的。
徐如月被赵绾这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赵绾的话说得都对也全是道理,只是这些话让徐如月觉得又是可怕又是可怜。可怕的是她竟然能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么多,还做出了抉择,可怜的是明明舍不得也不得不为之。
赵绾舔了舔嘴角继续道:“至于香囊,它本来就不是什么麝香只是后来皇上把衣服换在这里的时候我叫人向里面填了东西的。下雨天嘛,皇上若是过来一定会换衣服的。何况,麝香要是闻闻就能打胎才怪了!那几个宫妃就没闻过麝香,还要多亏了娘娘能不留痕迹地打掉那么多孩子呢!皇上何尝不知道麝香不是打胎的物什,只是皇上也不傻,明知道这是个毁了陆家的好机会又为什么要戳破呢?”
卫容不傻,赵绾一直都知道他不傻,否则怎么会让他赢得这么彻底呢?他到底会不会爱她?她抓了一下锦被,手指又蹭上了指头上的戒子,对,烧得噼里啪啦也好听……
徐如月见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顿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握了一下拳头又平复了心中的不安,这世上还有一种恐惧就是平静。眼前这个女人的冷漠窥视让她有一种自己的一切动向早就被掌握的裸露感,就像是一片漆黑被暴露在光中被冷眼所不屑。
“我还是想知道这个事情到底是你还是他一手策划的?”徐如月坚持问这个问题,那个软弱的男人真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赵绾冷冷盯着徐如月,那眼神越发清冷,她向卫容不得已软弱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向这个女人软弱呢?那一阵沉默,唯有手指轻轻点着锦被,墙角有一朵才放好的蔷薇花静默着。
“别问了,不是好事,有一天看到最后一手定下输赢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赵绾说着,她最可怜最失败的地方是她不够纯粹,她的虚情假意里面掺杂了真心实意,她失算而且并为之失去了应有的理智,闹脾气一意孤行等等。
她忽然又补上一句:“别和我抢他,这后宫里只有你能和我抢他,而我喜欢他。”
徐如月不明白赵绾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一句妒妇的话可是被赵绾这么说出来倒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徐如月走后赵绾摸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锦囊,纤长洁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猩红锦囊上的五彩丝线绣的龙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锦囊捏紧揉在手心里,低柔心疼唤道:“孩子……”陆风被满门抄斩,唯有那个小儿子陆鸣赫不知去向,然而淑妃却没有被押上断头台,还被关在房间里面。前儿个她已经听到了陆婉华死了的事情,现在她在等那个男人过来,让她死个明白。陆婉柔倒了杯清茶喝着,又瞧了眼旁边摆的瓷盏毒酒,清婉出一丝笑意,死罢了,她又有何惧?
卫容推门而进,正好见到陆婉柔在品茶,便也坐在了凳子上。
陆婉柔道:“问你些事情吧。”
卫容道:“请问。”
“第一,秦采薇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他杀了她的心上人,她自然也要杀了他的才能抵消。
卫容笑道:“不是。”
铛,茶盏跌落在地,摔碎了,用尽了心机结果却算错了人,她狰狞了双眼:“是谁?是哪个野婊货?”
“就问这些?”卫容很不满意“野婊货”这个叫法,拧了俊眉,不想作答。
陆婉柔也冷静了下来,方知刚才自己泼妇了,只冷笑一声:“你不说也罢!现如今我也猜不出来你到底喜欢谁,你总是把你的心思遍布,说不定你喜欢的人还在宫外呆着呢~”缓了一缓,她本是觉得这人若是不喜欢秦采薇定然是对那赵绾有意思,毕竟是千恩百宠的,可现在倒越发觉得猜不得这人的心思了,越猜越乱,到头把自己搅成一团。
“第二,徐如月的孩子是谁下的手?”她始终惦念着这件事情,沐英死得那般凄惨,到头来她都没找到是谁做了暗手。
卫容道:“是朕。”
“你说什么?”陆婉柔惊诧着,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怒道:“虎毒不食子,你当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卫容却是偏头一笑:“她若生了孩子,这后位便会被他父亲威逼讨给她。那时陆家徐家皆是大家,朕无一分实权,若是再被你们逼迫,朝局如何安稳?倒不如,落了孩子顺道剪了你的后宫后位!”
“好个一箭双雕,到头来,能猜到这事儿是你动手脚的没有几个吧?”遂又想了一想问道:“这么说来,这次为了扳倒陆家,这后宫妃嫔的孩子都是你打掉的了?”
卫容端着茶抿了一口,又放下了茶盏:“问其它的吧。”
他不愿回答?为什么不愿?罢了…罢了,陆婉柔也懒得想。许久,她继续道:“第三,他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没有?”
“说了,让朕做了皇帝不要为难你。”卫容看着那毒酒,抬手揭开了小瓷盖子,朝里面看了一看:“老二一生硬骨头,独替你下了跪。他相信你会好好过日子,却没料到这最后一次是信错了。”
“他给你跪下?他竟然给你这种角色跪下?”陆婉柔说着话,一股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出去下不下去,想是要哽出眼泪来。
卫容瞧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朕答应了。”伸着手指慢慢叩击着桌子。柔声规劝:“出宫去吧,他到底是想你过得好。朕见了他拟的第一个圣旨,是封你做皇后,当是想把这天下都拿到你面前让你看看的。”
“你要放过我?”陆婉柔瞧着卫容,忽然跪在他面前,恳求着他:“皇上,求您个事……”她承认他是个皇帝,能狠毒能宽容,方为皇帝本色。
卫容瞧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和老二一样都是个霸道硬性子,求什么?”
“我和他活着的时候缘分太短,但求死后能千秋万载。”陆婉柔砰地磕着头,脑袋磕着发响。“随你吧。”卫容起身不再看她,算是应承了这个事情了。陆婉柔得了卫容的应承,安慰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对着铜镜梳了梳发髻,一直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端庄高贵。瓷杯跌落,里面的酒被喝干了,没什么能洒落在地上。“谨之,你来接我了……怎么这般没良心?让我……好等。”七窍钻血,陆婉柔伸长了手臂,那只绯红的戒子在手指头上越发鲜亮,翘着手掌,倒真是像有人来接她了。赵绾窝在床榻上,看着床榻上垂垂的纱帐,他应该要来了……想着她又闭上了眼睛,一副熟睡模样。门推开,声音很轻,连带脚步声也轻得微不可闻,只是赵绾感觉他的气息很近,细细打在了她的脸颊上。那气息停留了了一瞬又忽然撤去,卫容要离开了?赵绾连忙睁眼,搂着正要朝外走的卫容。卫容没预料她醒了,现在也只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轮廓蹭着她头顶的头发:“别再做傻事。”傻事?打了孩子替他换权势傻事吗?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知道她为他做的牺牲还要难受?赵绾蹭着他的胸膛,不说话也懒得再想这些东西,越想就会越可怕。“初心,于咱们的孩子来说,朕会是个好父亲的。”卫容闭着眼感叹。
赵绾依旧是不搭话,她不会和他有孩子,她知道他会对他们的孩子好,可是从卫英夭折的事情中看出,孤身的小孩子在王宫之中不能好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