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赵绾起得很早,卫容让她再睡一会，她摇了摇头非要给他捆着腰带。
忽而她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靠在他的胸膛。
“昨夜没睡好也是在害怕吗?”他拍着她的背,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忧心。
她摇了摇头半晌才哽出一句:“不是害怕,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难不成是舍不得朕去早朝。”他轻笑一声:“那可不成,朕还没到不早朝的时候。”
赵绾头在他的胸膛磨蹭着,像只猫儿磨蹭垫子闭着眼无奈道:“雅鸾你不该,你不该的。”
他抬着她的头眼波流转:“不该什么?”
“不该待我这么好,也不该勾引我。”她松开他转过身去向床榻走去,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都知道:“我身无长物,福薄命浅,值不当你这样。”她又叹了一口气，那般无奈还有一丝丝可怜。
忽然她却被他从背后拥住,他声音有些颤抖呼吸很重响在她耳边:“朕知道,你既身无长物那就把心掏给朕。”
赵绾脊背一僵复而嗤笑道:“真是个贪心得很的男人!”
“那你愿意给吗?”他没有赶去上朝只是要等她先回答了再走。
赵绾握住他的手:“给你,都听你的,你所愿都会成真。”
他放下了心漫漫笑出声继续道:“你若是不愿意在宫里,朕就送你出宫,待孩子出生了再接你回来。你若是愿意在宫里,朕就让母后把你接过去照看着。”
赵绾敛眸看着鞋尖,这个男人是怕她出事吧,迟疑一会儿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我不想离开你。”她闭着眼感受他的气息,他想要权，她就给他换就是了。
“你倒是不常说这种情话,今儿说了这么一句了。”他又笑出声手拂在她的肚腹上，有些暖意。
不过半日,赵绾便收了旨意,微仪提升为正二品贵姬,封号鸿,取自惊鸿一瞥。
接完了旨,九儿便扶起了赵绾有些凝重。赵绾也有些心力交瘁,只挥手让他们出去留下九儿一人。
“主子你是什么时候没吃药汤么,怎么会有孩子呢?”九儿倒是先凝着眉头开口了,赵绾吃避子骗外人说是风寒药她一直都知道的,这忽然就说怀上了怎么也让她想不通。
赵绾看了她一眼只端着桌上的水轻抿了一口问道:“我病才好和皇上那次之前让你熬的药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九儿蹙着眉头回忆脑海里闪过一些影子方才恍然道:“那次熬药的时候,平沙中途来过。”
赵绾放下杯盏,只是拉着九儿的手道:“昨儿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我会安排好你的,这段时日你多和萧侍卫来往。”
九儿又奇怪了:“怎么又说上萧侍卫了?”赵绾咬了咬唇只道:“你定然不知道,我妹妹已经死了。”
“怎么会?!昨儿还来了信!”那信是她亲手接过来的。
“她死了,在我去之前,我期望你能安排好自己,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图,有个真心待你的就很好了。”她叹了一口气:“你若是把这些话告诉了卫阳,出不了两日我们就都没命了。”
即便九儿待她也是真诚的她也不得不防着，用话来威胁她。
“主子说什么?难不成九儿在你眼里一直就是那种人?”
九儿一面感激赵绾对她的情深意重，一面又恼怒赵绾对她的不信任。
赵绾摇了摇头看着她,这个女孩儿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到时候你就把身家背景全部洗干净,和萧云好好过日子。”
“那你呢?你说去了,是去哪里?是要出宫了吗?”九儿觉得现下赵绾没了牵绊肯定是想离开的。
赵绾却从嘴角蜿蜒出一个苦笑:“对,我要出宫了,到春日里花最繁茂的地方看尽景色。”
“你当真舍得?那个男人都迷了你的心窍了，你当真舍得离开？”
九儿全然不信,卫容为赵绾做的事情全是他们有目共睹的,而她也看出来赵绾根本就放不下卫容。
赵绾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搭话。
“你还怀了孩子,他会让你走?”九儿质问她。
她扶了扶头上的发髻,一手又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只道:“舍不得又如何?终究都要舍得。”她舍不得，不管是孩子还是卫容都万分舍不得。
她又看着九儿:“卫容说的对,我比你们想的都要心狠。”虎毒还不食子，她却要亲自动手毁了自己的孩子。她又顿了许久,像是有很多话但是却一句终究没有说出口,最终只留下一句吩咐:“这几日我要见到晋王。”
待到卫容回来又是晌午之后了,赵绾正喝了宋林开的安胎药坐在榻上撑着头休息。
卫容拨了拨她的眉角,她方才懒怠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
“怎么不去床上?”卫容又是抬手去抱她。
赵绾推了推他只眼睛支了支门外道:“只怕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睡在床上待会儿还要起,懒得忙了。”
卫容也挑了一下眉,微微露出笑意倒也让她看来有一种风流隽致,她偏开头心头却是有些自嘲,是才起吧,就这么经不住美色了。
“你偏头做什么?”他食指点着她的眉心。
她略微一转眼眸只道:“不知为何觉得你今日有些好看。”
“只是今日?”
“以往也好看,只是今日越发俊俏了。”她抬手拂上他的脸庞,日子太快了,一年半了,她记得昨年的时候，他还只是捉着她的手说些什么只是同她说说话的假话。
卫容又捉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赵绾道:“想你当初勾引我的时候会装君子的很。”
卫容抿了抿嘴角笑道:“即便是装的也是做的君子的事,说不动就不动的。”
她点了点头,只是笑着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腰上。
“看看。”卫容从解开窄袖摸出一卷黑白印纸支在她眼前。
她打量了一眼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后看见纸上印着的正是平安票号。
这是银票,他真的去换了银票了。她抬头睁着眼珠暖暖看着他:“你真的去换了银票?”有些惊喜。
卫容点了点头,看着她抱久了他后额头有些汗便抽出侧腰的扇子给她慢慢扇着笑道:“你以前不是这么黏人的。”
赵绾一愣松开他,撇了撇嘴,她本性便不黏人,向来只有别人黏她哪里有她黏别人的,只是她想到时日无多总是免不了多看看他。
卫容一笑弯着腰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如果早几年和你在一处,咱们的孩子都能写字了。”
她眉睫颤动,早几年遇见么?可惜,谁也不能早几年遇见谁。
她忽然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朵边。
他微微有些诧异,因为她就算主动也很少会主动成这个样子,看来孩子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他眯了眯眸子,抬手拂着她的背。
“雅鸾,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直到我死的时候。”她抱着他的头在他耳鬓厮磨,起码死之前她希望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属于她的。
卫容低笑一声:“如果朕说不你怎么办?”
她也低低在他耳边轻笑:“不怎么办,只是佩服你是个很好的骗子,骗了我这么久。”到头来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要是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好了。”她洒脱一笑松开了他。
他眸中情绪翻滚一瞬问道:“你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她反问他:“因为你骗了我?”
他有些哑口无言,不过一瞬他又展颜一笑,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她是这样的么?
“如果你真的骗我,那我也算是和骗我的那个你过完了一生。你骗我,那我喜欢的就不是你而是你一直假装的人,悲哀的是你,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喜欢过你。”她偏了偏头笑得浅淡雅致道:“你或许觉得我说的是歪理,不过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或许会感激你,因为你把那个爱我到骨子里的人带到了我这里来过。”
她的一切都那么熠熠生辉,不锐利却泛着光彩。
他忽然抬眉伸手阻止了她说下去:“说够了么?”
她弯了弯嘴角起身错开他:“不是你要听的吗?”“骗了就是骗了,纠缠做什么?死缠烂打又做什么?你给我一段往事,我也懒得搅扰你的安宁。你说我窝囊也罢,说我智慧也罢。”
“倒真是会说!”卫容瞧着她的侧脸,那年她也是这般模样闲云散淡:“方才那抱着我的人倒是去了哪里了?”
“在这里,雅鸾,我一直在这里。奈何情深几许,不及一寸君恩?于我来说,当是奈何君恩滔天不及红豆半颗才是。”
她抿了一口水,她不是没想过他骗她,可是奈何想了之后，还是自愿进他的笼子,当真是他那一片灼灼桃林锁了她的心了。
卫容勾着眉角恍惚有些妖娆,一头狼的妖娆比之狐狸要美哉万分。
“既是如此,君恩给你红豆也给你,依旧只是换你那颗心,至死不离。”
他要把天上鸟好好关在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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