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下朝之后疾步赶回赵绾的院子,进了屋子正看见屋中站满了宫女太监连同宋林也站在一旁,赵绾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正抬眼过来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不语他也沉默着。
卫容轻轻弯着唇角笑得像是春花悄悄盛开,半晌只道了一句:“醒了。”像是她以前懒床的时候的他下了朝回来看见她正昏昏沉沉爬起来时候说的话,一样的平稳一样的温暖。
赵绾也笑了有气无力答道:“早晨你才走我就醒了。”亦像是她其实没睡过头和他说着话儿。
卫容缓步走到床前细细盯着她瞧却是一把将赵绾裹在怀里,蹭着她的脖子像是寻回了失去已久的珍宝:“每日夜里朕都有些睡不着觉。”说得那样浅淡却又情深。辗转反侧也就是这个意思,他害怕怀里的人没了。
赵绾死命咬着他的肩膀泪珠滑落,就是这个人不让她走的,还威胁她。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訾嫣也没了!不过,还好,他抱紧了她。
卫容感受到肩膀的疼痛也皱了皱眉头却是又温然笑了,抚着她的已经枯燥不堪的头发。
她握着拳头打着他的背,不管他的伤是好还是没好,只是没命地哭。宋林等人看着这一幕都出去了,留着他们二人在屋内。
待赵绾哭够了之后,卫容才放开她,袖子擦着她的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问道:“好了吗?”
她扭着头翻身倒在了榻上闷声道:“好了。”
可是真的好了吗?一切欠的都是要还的,该讨得债她从来不会放过!
一晃又是七八天,赵绾脸色好了些,听九儿他们说她一昏迷就是七八日,卫容每日白日里出去上朝,夜里就亲自照顾她。
赵绾一想到这些就五味陈杂。陷阱永远是温柔的,即便她心中怀疑挣扎了许久,可是她知道,从她开始犹豫开始将他想成是喜欢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跳进了陷阱里面。
赵绾近一段时日还是下不了床,只能在床上干巴巴坐着。她这一病也没有对外说起,每日里倒也清闲,除了睡就是吃,肉也补回来不少。
夏季也说到就到了,她有些发热但是卫容说她还没好不给减被子,每日夜里两个人都在厚厚的被子里捂着。
又是夜晚,屋中只有一盏灯火,她抬眼看了眼已然闭着眼的卫容沉思了一瞬道:“雅鸾,我有些热。”
“热么?”他眸子张开缭绕着意味深长的笑。
她撇了撇嘴,哪里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凝眉道:“捂着热。”抬手自己要掀开被子,却被卫容捉住了手放在枕上。卫容的手与她枕头上的手重叠,他的肤色不如她白,泛着些许黄,脸上却十分白俊。
赵绾小小地满意窃笑了一下,只是忽然听得门外有些悉悉索索的响声便推了推卫容:“我听见外面有声音。”这么晚了,谁还会在外面吵?
卫容只是皱了皱眉头,仿佛很是无奈觉得她是故意再找借口一般。他又吻了上来,最后松开她问道:“还有声音没有?”
赵绾咬了咬唇偏过头去,这人是故意的。门外的声音她也不管了,只是窝在他的怀里睡了,只是半夜的声音真的有些搅扰她让她直觉想翻身,他轻声道:“明日朕休息。”伸手盖住她的耳朵像是怕她被吵着了。
她抬头睁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却是又是一叹气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就是这么被折腾睡了的。
第二日赵绾醒的时候卫容已经醒了穿了一身白衣站在细腻温柔的阳光里像是和阳光融为了一体笑看着她。
她呆了一呆,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揉了揉额角要坐起来却被卫容扶了起来。卫容顺手打开了她睡衣前襟,她一惊叹立即捉住他的手:“我还不能~”不能和他做夫妻之事,脸色绯红了。
卫容只是浅然一笑戏谑看着她:“朕不过是给你换衣服罢了。”
她脸色一红转过背去嗫嚅道:“我自己能换,腿不能用手还能用。”就脱下了自己的内衣留着光洁嫩白的背对着他。
卫容轻笑一声将一件干净衣服从后面披在她身上,捉住她的手穿进袖子里:“难不成朕还有什么没看过吗?”又是给她细细系好衣带,本是背着他他看不见的,可是手指却很灵活就给系好了。
卫容又取出那套他后来送的春日可穿的广袖白衣给她穿上,她红着脸等他给她一一穿好。
“我们是要去哪里么,这么麻烦?”她问他。
他只是淡笑,忽然抬手将她抱了起来,她低呼一声便被他漫步抱到了门外。
无数蔷薇藤围着院墙编成篱笆紧紧交织着,嫩粉色的蔷薇从墙里面开出来探着头在微风中摇曳着。随着风的吹拂,花瓣扬落铺在地上裹起了一层地毯。就像是她幼时经过路旁所看见的草屋前的蔷薇篱笆一样。
她的大袖翩翩从她环住他脖子的手腕上倒回流泻层叠成一串流云。
她抿了抿嘴想起昨夜门外的声响抬眸欣喜瞧着他:“是昨夜种的?”
“喜欢吗?”他眼眸中温柔懒怠。
她展颜一笑:“喜欢,只是可惜我走不了路。”怎么会不喜欢呢?
卫容只是笑着将她抱近了墙边,蔷薇花摇曳而又端庄。她松开他的脖子,大袖垂落。卫容暗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又轻了,每日
他抱着她沿着围墙一路慢行,她伸出手,手指触碰着花叶,花瓣飘进了她广大的袖子里。他走得很慢,仿佛是要等她将每一朵花都触碰一遍,将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收着一片在袖子里才好。
赵绾悄悄瞥眼看见他,他面部英俊偏又带了一双狼眼很是夺目却又神色不张扬带着一丝温柔便是隽美得很,然而他的眼里不过只有一个她罢了。
她手指拨弄着花朵,低低喃喃了一句:“甚美。”
日光映衬,白衣胜雪的男子抱着同是白衣的广袖女子沿着满是蔷薇花的围墙踩着地上铺叠的粉红慢慢走着,带着笑意宠溺而温暖。
起风扬起女子的衣袖,花瓣从里面飘落出来跌在男子脚下。乌黑的头发被轻轻拨动着和着从花上飘飞的花瓣。
他抱着她慢慢走了一个来回,不曾歇脚,最后再把她放在石凳子上坐着。宫女太监都站在一旁看着,都在感慨,宠一个人真的能够如此?
“哪里来的蔷薇?”她喝着他递来的水笑问她,又是几片零落的花瓣从袖中跌出,像是个意态闲散、恣意潇洒的天女。
“天目山的。”
天目山的蔷薇是最正宗的蔷薇,可是蔷薇很柔弱花瓣很容易凋落,从天目山到这里也势必一番奔波,能保存这么好也不太可能。
“怎么运来的?”
他轻轻弯唇神秘一笑:“不可说……”
她闭着眼享受着还不灼人的阳光,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人都是贪心的,她沉溺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