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里放了炭火盆子在四周的角落里,炭火正在盆子里红艳艳的燃烧着,卫容低着头批着折子。
本是冬日,今年的冬日大雪尤其狂猛,各地上来折子都是讲雪灾的,尤其是湘江一带的雪灾更是厉害,冻死的人还未统计出来大雪漫山灾民们正是饥寒交迫情况急需处理。
赵绾进了乾元殿,虽看见了炭火盆子但到底乾元殿是大了点儿有些寒意,看着卫容又忙着批折子,便幸好自己来的时候带来了他昨夜留在她那里的袍子。
赵绾打开袍子给他披在肩上,被他一手搭在肩上握住了手。
卫容眼角稍显疲倦,这段时日为了解决这雪灾的事情已经是精力交瘁了。赵绾从身后拂上他的脸,用手暖了暖他的脸庞:“闭一会儿眼吧,我在这儿守着你,一刻钟就叫醒你。”
他放下笔握着她温暖着他脸庞的手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今年的雪灾好像最为严重。”
赵绾嗯了一声儿柔声问道:“想了法子么?”又顺手提手给他揉了揉额角。他打开折子递给她。她一愣抬手将折子阻了只道:“后宫之人不得干政,是规矩。”
卫容转头眼中里盈了些笑意,只揽过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自己有将头放在了她的肩上。她脸偏了偏避开他的气息结果却让气息恶意地落在了脖子上。
“听说唐太宗李世民常与其妻长孙皇后商量大事,这算不得干政。”
赵绾听得“唐太宗与长孙皇后”心头一热,闪了闪眼眸,迟疑了许久,手指拨开了面前的折子。
写的就是湘江雪灾太重的事情,正是求朝廷拨款援救。
“皇上应当是想到了法子的。”不知为何她很笃定,卫容一定想到了法子。
卫容笑了笑手挽着她的腰:“朕想听听你能想到什么法子。”
她略略思索,只笑道:“臣妾知道也不说,皇上这几日内务府立政殿到处跑,还没相处法子不成?既是天下之主,必有保天下安生的本事。”说过之后又将折子合上了。
看归看,绝对不要插手一个皇帝的国家大事,这是赵绾一开始就知道的。
卫容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赵绾只管起身,又走到墙角,捡起拨火的雕花大钳子,动了动火盆里的炭火,让它更旺了一些。
卫容又捉着笔,低着头在折子上疾书着。
赵绾转过头来,方才要到榻上去坐一坐,卫容就扔了折子过来:“接着!”她只好接着折子翻开来看,这一看倒入了迷。
这折子上面写了两个解决大雪灾的法子,一个是延续老方法开仓放梁,二一个是把直接拨款改成了灾民自建。
赵绾看了许久,将折子合上,眉眼飞舞道:“好法子!灾民自建,一来减少了贪官贪污,二来建立自己的房屋也会更加用心!”
方才说完,卫容便走了过来,将折子从她手中取出来放在一旁,搂着她倒在了枕上。这一倒,便是睡了过去。
赵绾明了他是这段时日累极了这才倒头就睡,又是拨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将被子给他掖好。正说要下床去去收拾一下他的桌子,却被他从被子下伸出的手握住了手腕:“朕只是躺一会儿,待会儿要同你一道儿回去的。”
“不走,先收拾东西。”她拍了拍他的手,他这才松了手。
待到卫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雪厚了,赵绾只管给他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虽是躺着睡的,不过他身上倒是起了许多皱褶,她也搞不明白他怎么睡成这样的。只是纤指不断替他打理着领子和前襟。
卫容低头正好看见静好女子白皙如玉,正专注如斯给她打理着。他想着便一把捉住了她的腰。赵绾一怔,伸手就拍在了腰上的手,笑讽道:“要回去了!”
“朕睡得很好,你睡好了没有?”卫容抿着唇,温情溢满瞧着赵绾。赵绾一偏头,当然知道他这话暗示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红,细柔道:“睡好了。”
卫容很是满意,一手捉了她的手,一手去提了篮子就去打开了门。
九儿和萧云一见这手牵手的情形立马就心领神会了,只是悄悄跟在二人身后也不出声儿。
冷月光辉洒在堆积的雪地上泛着幽幽白光,倒是寂静美丽得很。走着半路之时,赵绾忽然顿住了脚步转头问卫容:“皇上饿了么?”
卫容挑了一下眉毛,如狼之眼的眼中恢复了些神采看不出来原先的疲倦。
赵绾一笑便牵着卫容转个弯儿向前奔去,只是笑着撂下一句话:“九儿带萧大人先回去用膳。”
赵绾拖着卫容跑在雪地里,一直跑过几片林子几条回廊到了一片红白交杂的林子前,红的是梅花,白的是落雪。
“看!”赵绾指着眼前的红梅:“大雪能够冻死虫和草,可是它不知道它的狠毒让梅开得妖娆绝美受世人称颂。”她又转头笑道:“大雪过后,你会成为明君。”
卫容一愣,她是在安慰他么?只要他每处理好一件国难,他就会越是个明君。是个很狭隘的观点,一点儿也没有把百姓疾苦放在首位,不过……甚是舒心!他将她拥入怀中,大雪不利天下倒利了他,有失必有得!
赵绾推开他,俏皮笑道:“到这里来可不是抱的。”
卫容一笑,他笑,从不过分只是优雅且宜然端正中常有一分风、流:“所以呢?”
赵绾牵着他的手腕穿行在红梅的园子里,停在一棵梅树前指了指红梅:“所以你要摘梅花放进篮子里带回去放在瓶子里。”
卫容点了点头,左右看着,挑着繁茂的梅花摘了一支放进篮子里,只是赵绾忽然唤了他一声,他转过头去便见一大团雪向他砸来。
他伸着手臂挡住了一些却还是有一些落在了脸上,他眼眸一颤也拾起一团雪向她砸去。
赵绾没练过武,身手没有卫容敏捷,只是被砸到肩上啊的叫了一声。她又拾起一团雪砸过去,砸了就跑却被他追着砸去,只是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一滑正好跌了下去。
卫容急忙拉赵绾笑道:“脸肿了没有?”
赵绾翻过面儿来满脸雪白看着他脸上戏谑的笑容,干脆就耍赖滚在了雪上:“肿了,现在不仅脸肿了身上也肿了。”
卫容明了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她拉住衣摆:“你不拉我回去?”那么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儿。他这才抿着嘴角伸手去拉她,她故意使了力,卫容跌了下去。
赵绾乐得哈哈大笑,其实她不知道卫容的武功是不可能被她一拉就倒的。
卫容揪着她的鼻子:“现在满意了?”
赵绾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腰就在雪上滚了起来,卫容也是急忙伸手护着她的脑袋害怕她滚着的时候磕着了。
滚了两圈,赵绾才起身拉卫容。
卫容俊眉一扬,伸出了手将赵绾裹入了怀中道:“你觉得朕满意了?”
赵绾抬着头看着他不解,他抿着嘴笑了笑轻巧的落在了她冻得殷红的唇上。她一惊就要弹开却被他捉住了腰只能由着他亲吻。
她有些喘气明眸有些水波瞧着他,转身起身去摘红梅,却感觉他站在身后他的手就在上方摘了红梅。
“是累了么?”卫容忽然松开折红梅的手,双手落在她的腰间。
赵绾偏了偏头,心跳得极快,又气这人说的话话里有话:“和皇上在一处不敢累!”又去拉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别闹,雪冷,快些回去了。”
“那卫容背赵绾怎么样?”他也果真松开了她,反而背着手绕到了她前面,略微低着腰逗她。
赵绾撇嘴白了他一眼,腰肢一扭转到了一旁,酸不溜地:“卫容身份高贵,赵绾不敢。”他是皇帝,皇帝何曾背过人?
“当真不敢?朕背上背了千万人多你一个私心的又怎么了?”他每次问她‘当真’的时候都带着引诱的笑意。薄唇在风中翘得老高。
赵绾一笑,眸中胀满喜悦,伸长了手臂轻盈跳上了他的背。
有些冷风撩起她额前的发丝,她便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他从身后拥住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像她现在看他这样看着她的。
“要摘哪一枝,指给朕看。”卫容背着她在梅林中穿行,寻找着她满意的一枝花。
赵绾轻笑一声又压低了声音在卫容耳边悄悄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背我。”有些小小的欣喜,不,是很欣喜,她是他的“私心”。
卫容也笑了:“朕不相信你还会做这些梦。那朕就不放你下来了,一直背着就好了。”
赵绾笑得满意伏在他的背上,他不知道她真的受他折磨梦见过他几次还都是那种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她闭着眼靠在他的肩上,真好,这个男人是在给她温暖的魔障。
走了许久,赵绾睁开眼道:“就摘你头上的这枝。”她伸手手摘了一枝繁盛的梅花,却故意抖落了簌簌白雪落在他的头发上,然后咳咳直笑。
卫容背着她走在这深宫大院之中。她生平第一次希望一条路可以很长,长到可以走一辈子,他嘴里的一直就可以变成一辈子了,可惜这条路走不了一辈子。
“其实我很想你哄我说要背我一辈子的,有一次举行诗会我化作个书童儿去山上遇见了一个书生背着一个姑娘,书生说要背着姑娘去山顶看日出,姑娘就笑那个书生哄她,当时我就想我的夫君肯定也愿意背着我看日出。”她有些辛酸。
卫容听了,许久才道:“在遇见你之前朕已经把一辈子用去了一段,从今日以后留下的就是‘一直’。”
赵绾又笑了,他真的很会哄人开心:“你累了就可以放我下来了。”
“可是你很轻。”
赵绾学着他以前的样子蹭了蹭他的脖子:“你的嘴比那书生的嘴还甜还要会哄人。”她没有告诉他那个姑娘死了那个书生还是再娶了,儿女绕膝。那时候书生是不是还记得自己曾背过一个女人在那漫漫山途走过?
赵绾将头搁在卫容的肩膀上,继续静静看着他。她忽然想起了“地老天荒”这个词……
九儿看见回来的两个主子都是一身浸湿了。
卫容还好脸上没什么变化,赵绾的一张脸都冻得发白了手也通红还有些发肿,她还以为两人是夜间没看清路跌进水塘里了,赶忙让二人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