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即使是皇帝不知道婵儿的事,他也惊了,因为“****后宫”这个罪名。我和千仪相视一眼,不知所措,婵儿的事她也知道,还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我顿时惊得后背汗津津的,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所有的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宫里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在看着,看着你越雷池,随时准备着往死里推你一把,我太低估这些美娇娘了,谁不知,后宫里的女人,是天底下城府最深的女人。
皇帝不知此事,但是太后知道,她指着翩婕妤,“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后娘娘,您没听错,宫女婵儿确实是被三皇子玷污了,愤懑不已自杀而亡的。”翩婕妤得意道,她是得意了,这句话打击了多少人!这样一来,明宏没活路了,容德妃身上的责任也别想往外摘,而千仪也成了欺瞒太后的不孝女儿了。翩婕妤就不怕,得罪那么多人她以后在宫里如何过活?其实宫里很多丑事别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才三缄其口而已,她倒好,唯恐天下不乱。
三皇子妃神情凄然,她没有太惊,即使她惊,也是惊翩婕妤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只是悲,想必她不是不知道,而是隐忍了。
皇帝这下听明白了,他的煌煌威仪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灰霾,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太后,反应过来了,“千仪,此事当真?”
“母后……”千仪知道再隐瞒不得,只好点头,随即又说,“请母后息怒,千仪并非有意欺瞒母后,只是婵儿死得冤,但她毕竟是自杀,千仪怜她家中老小,怕他们受到抄家之累……”
“婵儿的家人,哀家不再追究,可是明宏,罪无可恕。”太后也是极怒,对自己亲孙儿也没了怜惜,“皇帝,你说句话吧!”我不是可怜明宏,我是可怜太后,她的狠绝,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亲情可言了?
“明宏身为皇子,行为不检,****后宫,按律……”皇帝犹豫了,这个罪名比斩首还残忍,身为男人,他竟不敢启齿了,“瑜贵妃,后宫的律例,你比朕清楚,你来说。”
瑜贵妃蹙眉,看着这满堂的罪恶,“按律当……斩!”瑜贵妃看了一眼皇帝,“皇上,您斩了他吧,按天仪律治他的罪,比杀了他还残忍,臣妾也是一个母亲,不忍看到……”闻言,德妃、明宏、三皇子妃俱面无人色。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她们都是不把奴婢当人的人,瑜贵妃不忍处置明宏,那么婵儿的死,她就忍心了?
“不行,”出声的是太后,这宫里,还是太后的心最狠吗?“不杀一儆百,这后宫以后还有法理吗!想当年圣祖皇帝,大义灭亲,换得了天仪后宫三百多年的井然有序,如今明宏以身试法,定不能饶!皇帝,你是明君,不能徇私。”
太后说的圣祖皇帝的事,是指三百多年前的天仪皇宫,时有皇子猥亵宫女的时出现,而到了圣祖皇帝,他的第九个皇子,因为喝醉酒欺侮了一个宫女,那宫女不幸怀孕,九皇子的母亲得知后,为保儿子,逼死怀胎五月的宫女,一尸两命,宫闱震惊,圣祖皇帝龙颜大怒,把九皇子母亲打入冷宫,并对九皇子大作惩戒,从此就再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而对****后宫的人,就有了这么一条成文的律例——****后宫者,处以腐刑!
“来人啊,”皇帝高声喊道,被太后这么一说,他不再犹豫,“把明宏押下去,处以腐刑,遣至皇陵,永世不得踏出皇陵一步!容德妃贬为庶人,永居黄花堂!”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一时间,明宏眼里一片死灰,容德妃几乎晕了过去,连求饶也没有了。
“皇上!”一直没出声的三皇子妃凄声喊道,“明宏是您的亲儿子啊,也是您的孙儿的父亲啊,您就不能网开一面,看在您未来孙儿的份上,饶了明宏吧!”
什么!?三皇子妃有身孕了?我始料未及。“夫人……”明宏眼里光彩一闪而过,随即熄灭,“我负了你……”
“哀家说过,皇帝不缺儿子,更不缺这种不长进的儿子,拖下去!”太后狠狠道,又对三皇子妃说,“你依旧是你的三皇子妃,你的儿子出世,也依旧是皇孙,他依旧有他的爵位,你不必再求情。”
“皇祖母,”三皇子妃落泪,“孙媳的孩子,要的不是爵位,他要的是父亲,哪怕他的父亲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也要认。不管明宏做了什么,他依旧是孩子的父亲。虎毒不食子,皇祖母,求您放了他吧,将我等贬为庶民,世代不得入京,我们会走得远远的,孙媳求您了,求您了。”
“皇上……”瑜贵妃和潇淑妃同时开口,估计都是被感动了,但皇帝伸手压下了她们的求情。千仪看着我,我轻轻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太后决心一定,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而且,我也不会同情明宏。
“哈哈哈哈……”容德妃爆出一声凄厉的笑声,“疯子,你们这一群疯子,你们不得好死!”她疯了。
“都拖下去!谁若再求情,同罪!”太后面无表情地大声道。
侍卫们能不从命,拉起容德妃与明宏就往外走,明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边走边大声喊道,“父皇,你就是杀了我,也抹不去素儿在我心里的位置,你输给我,你永远地输给我了!你不杀我,我会好好活着,看着你如何输给我!”
这话,他是报复,报复皇帝,报复潇淑妃?不,不是报复潇淑妃,他是在帮潇淑妃,他知道皇帝不愿输给任何人,他不想潇淑妃因这次风波受累被皇帝轻视,他,是真的爱她。潇淑妃远远地看着明宏,眸中大雪纷纷。
皇帝面无表情,但是我看见他的拳头又握了起来,他厉声说道,“送进净身房行刑,挑断他的脚筋,让他好好活着!”
三皇子妃听毕顿时晕厥了过去,她才是这件事中最可怜的人。翩婕妤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我猜得到。瑜贵妃和潇淑妃都别过了头,太后目视前方,一言不发。皇帝站在大厅中央,神情严峻,他依旧是纵横天下的君王!千仪垂泪,走近三皇子妃,扶起倒在地上的她,凄厉地对门外的宫人喊道,“宣太医!”
而我,自始自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冷眼看着,翛然宫中,人人各怀心事。
走出翛然宫,我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婵儿,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