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满屋,我、千仪、顾展延三人僵持着,屋内静似一潭死水。
方才,大夫刚走不久,千仪就醒了过来,她问我和顾展延她得了什么病。我们无以对答,瞒她不成告诉她更不行,不知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之前,千仪在宫门口晕倒,我急急忙忙地将千仪送回将军府时,整个将军府一时间乱成了一锅沸粥。我无暇安抚众人,只是让张伯差人去请大夫和顾展延。
顾展延赶来时,大夫已经走了,而我已经呆坐了好一会儿了。大夫告诉我,千仪有喜了。我只是向顾展延透露了这个信息,千仪就醒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商讨对策。所以此时两人都沉默了。
“你们倒是说话啊,我到底怎么了!”千仪再度逼问。
“呵呵,”顾展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夫说了,你无大碍,就是这些日子心情郁积,休息得不好,身子虚,加上情绪不稳定,才会突然晕倒的。休息一下,好好补补身子就好了。”
千仪自然不信,警觉地看着我,问:“乱红,是这样吗?”我只好配合顾展延演戏,点了点头说:“公主,真的,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娟儿把大夫开的药煎了,你服了就没事了。”我上前扶着她躺好,替她掖了掖被子。她见我们说法一致,只得点了点头。
我和顾展延推门欲走,却听见千仪说:“不管你们有什么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关于君锐的事,请你们记着,我是君锐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我的夫君的去向,上天入地,我都铁了心要随他去的。你们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我和顾展延都不敢接话,关门退了出去。
顾展延看了看我,又喊了张伯,一路走向将军府的书房,我猜他又得到了新的消息。
“君锐的判决出来了。”他神情冷酷地告诉我和张伯。
“皇上要如何处置将军?”张伯在将军府德高望重,莫君锐都尊他为长辈,他也视莫君锐为己出。
“秋后问斩!”顾展延的五官拧成了一团。张伯听后一个踉跄,顿时老泪纵横,我赶紧扶着他,问顾展延:“那公主呢,皇帝要如何处置公主。”
“尚未有定论。”顾展延摇摇头说,“有人落井下石,通敌叛国仅仅斩首量刑太轻,说一律应满门抄斩;有人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妻儿,长公主不应承担此罪恶,贬为庶民即可;还有人说,长公主为人妻不贤不忠,没有好好相夫教子,应遁入空门思过……”
“这帮畜生!”我听着气得手都发抖了,恨不能变成万把利刃让那些所谓的男人统统死无全尸。
“为今之计,最重要就是瞒住公主有喜一事,毕竟皇上对公主还是有兄妹之情的。但是他对国师那妖道更是深信不疑,莫家会出妖孽之说,想必皇上将信将疑,如果……”
“不好!”我大喊一声,太阳穴猛地突突地狂跳了起来,可是哪儿不对,我怎么一时又想不通,顾展延和张伯面面相觑。我冥思苦想,忽而心中一动,冷汗倾刻如雨下,我说:“大夫!快,把大夫找回来!如果有人想灭了将军府,斩草除根,必然密切关注这儿的一举一动!”
我话音刚落,顾展延和张伯奔了出去。我看张伯身形轻盈,原来他也是习武之人。
将军府的护卫倾府而出,张伯甚至给大家下了死命令,就是大夫的尸首也得抬回来。顾展延也派出了侯府的护卫隐秘地全城搜索。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两边派出的人皆一无所获,这位京城名医,甚至可以说是将军府的“家庭医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夜幕降临时,依旧没有消息,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在正厅踱来踱去。期间千仪醒了一次,喝了顾展延派过来的侯府大夫开的安胎药,又被我哄着去睡了。这些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有人陷害莫君锐不奇怪,皇帝被蒙蔽顺水推舟要杀了莫君锐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国师为什么要说什么千仪的孩子是妖孽,会祸害天仪。千仪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无治国平天下之力,根本就威胁不了任何人。
我一遍一边地来回踱着步,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纯儿来报:“乱红姐姐,杨副将父子求见公主。”
杨敢和杨越风两父子?他们是莫君锐的得力将士,几年前大败赤阳国就有这两父子的功劳,也是忠心耿耿的莫家军。“请他们进来。”我对纯儿说。
“乱红见过二位。”我对他们福了福,“公主身染微恙,此刻正卧床休息,不知二位找公主何事,方便的话,乱红可代为传话。”他们之前来过,知道我是千仪的心腹。
行军之人直来直往,一开口就把我给吓住了。杨越风说:“我们想去劫狱把将军救出来。特来征得夫人的同意。”我一下子没了主意,我看向杨敢,心想杨越风是年轻人,阅历尚浅,沉不住气,他的父亲杨敢呢。可是他却没有出言阻止他儿子的莽撞之言。
我想了一阵,无奈之下,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让他们走了。可是他们刚走,杨越风那句话却无端地回响在我的耳边,“我们想去劫狱把将军救出来。特来征得夫人的同意”,我一瞬间如醍醐灌顶,明白了——
莫家军姓莫,不姓明;而明千仪如今冠了夫姓,也姓了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