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逸之、蓝语、秦碧尧。
画、专访、过往之事。
沈珺颜揉一揉太阳穴,抬头望一眼打开的房门,依旧不见蓝净、蓝语回来的影子。
她知道,她们都恨她。以为一切都由她一手造成。想到这里,她垂下头来,疲惫的闭上眼睛。
突然门“吱呀——”一声轻响,她以为是蓝语她们回来,猛的抬起头来,望见蓝处成轻轻走出去的背影。
“你,去哪里?”
“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两个孩子。”蓝处成收住脚步,回头冲着妻子说了一声,转身走了。
沈珺颜独自坐在沙发里。
大脑沉闷,原本想要好好和两个孩子说清楚一切过往的事情的,可是一想到小语和董逸之生前的朋友联络她就不由的生气心惊。
想起在珍爱疗养院见到的那幅画,以及被自己撕碎的董逸之所画的那幅画,沈珺颜觉得小语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她一直都不问,不说,只是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一种结果。想到这里沈珺颜突然浑身一冷。她想起董逸之临死之前胸口那个溃烂了的伤口,想起自己伸手刺入她胸口的那把光亮的水果刀……
小语,她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
沈珺颜慌慌的从沙发里爬起来,拉开门,急急的奔了出去。
“不能爱我,又何必生我养我?不如当初不给我生命,让我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体会这样的悲凉。”蓝语低头喃喃的说,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只是瞬间抽离,疲惫的不想抬眼。
蓝净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拥抱着她。
蓝语的身体一直不停的发抖,在这样大咧咧的太阳下,心底的冷意依旧蔓延开来,遍布全身。她将头轻轻的靠在姐姐的肩头,说“我一直努力将自己从哪些过往中抽离出来,我一直希望回到家人的身边,我一直希望他们待我能如同待你一般的给予亲近****的爱。我不想停留在他们上一代人的过往里,我想要平淡而温暖的活着……”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跌落在蓝净的领口。
蓝处成就站在她们身后,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如何安慰,或者如何解释。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做一个标准的父亲,就可以心无芥蒂的接受这个孩子,就可以忘掉那些过往。可是……
他轻轻的走过去,并排坐在女儿的身边,蓝净抬头望着他,他伸手轻轻揽过两个女儿,拥在怀里。眼底的无奈和自责让蓝净呆立。
蓝语轻轻抬眼,大大的眼睛储满泪水,望着蓝处成从喉间,轻轻挤出两个字“爸爸——”
“小语,不要怪你妈妈。许多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蓝处成、蓝语、蓝净,三个人坐在一个小小的饮品店里。
“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我你母亲,还有你的生父董逸之。是他介绍我和你妈妈认识,可是也就是那次,让我们三个人的人生有了改变。之后我和你母亲结婚,或许是为了躲开我们,他出国留学……爱情有时候非常的残忍。原本我们以为待他回来一切都会过去,可是谁知道,他是那么痴情的人。回国之后,他已经是个初有名气的画家,四处开画展,很忙。人却一日比一日消瘦。他得了抑郁症……”
说到这里,蓝处成顿了顿。
“我和你母亲接他到家里疗养,蓝净还记得吧,那个眼睛很大很清瘦的董叔叔。”蓝净望着父亲点一点头。
“他在我们的照料下慢慢好了起来。”说到这里,蓝处成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抬头望一眼眼前的两个孩子,一个低头搅扰着衣襟,似在认真的听,又似根本没有在听。另一个则紧紧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希望下一句就能揭开谜底一样的专注。
“也就是那个时候,你母亲变的非常沉默,偶尔悄悄垂泪。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曾经对那个人动心,心底亦惶恐不安,可是我想给她选择的自由。我尽量不表现出来任何情绪,可是心底却是惶恐不安。直到有一天,我带蓝净去看球赛……”话刚说到这里,沈珺颜突然神情慌张的走了进来,祈求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蓝处成,蓝处成望着她,只得停下来。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在说好不好?”沈珺颜用那样急切而恳求的目光环扫一圈说。
蓝净抬眼看一看她,然后回头望一眼依旧愣在那里搅扰着衣襟的蓝语。
“小语——”沈珺颜讨好的怯怯的叫了一句,讨好的目光躲闪着,不敢正视自己女儿的脸。
蓝语没有言语,只是缓缓起身,走了出去,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都沉默着坐在那里,沈珺颜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蓝处成望着妻子焦虑的目光,亦无法在说下去。
“小语——今天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那样说你——”沈珺颜缓缓的走向蓝语的身边,坐下来,轻轻的拉起她的手。
蓝语一直沉默着,眼底似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忽闪着望着自己的母亲。许久才轻轻说出一句“当初,为什么要生我?既然不能爱我,不能当我是自己的孩子去爱,为什么要生我,要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沈珺颜的心里,她身体似失去了重心晃一晃。
她终究还是这样怨我了。沈珺颜凄然的笑出眼泪来。
“以为给我生命就是一种施舍?”蓝语依旧那样静静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说。
“小语,”蓝净望一眼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自己的父母,轻轻叫了一声蓝语,希望能够阻止她说出更加伤害的话来。
“董逸之与我,不论是否有血脉上的联系,可是在我记忆里,他不是家人,他只是一个沉在你们过往里的人,是给了我一个谜语,然后将我推进这样无奈生活里的人。”
沈珺颜抬眼望着蓝语,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