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尧专访之后,蓝语的漫画一反常态的大卖。为此出版社加快了刊发她新一本漫画书的筹备。亦有一些文艺类杂志风闻,联系到柯南的编辑部,希望能够通过他们得到蓝语的联系方式。收藏界、美术界、以及相关的艺术界的人们,似乎突然都开始瞪大眼睛寻找这个闯入秦碧尧法眼的‘神秘’新人。
“又有媒体想要得到你的地址,希望能够采访你。”柯南拨了电话给蓝语。声音焦躁有些不安。
“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这些人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帮我推了吧。”蓝语淡淡的说。
在内心深处,她并没当自己是个画家。她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喜欢画画的女子,一个希望用画作说话的人。并没有长于别人之处,何必出这风头。
到是秦碧尧这个人,怎会看不出她的画作的优劣,在这样一个国际性的杂志上去鼓吹?
“我怕在不久的未来,会有人从人群中找出你来,将你曝光在大众眼下,到那个时候怎么办?”柯南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不会,人们也是一时心热,过了自然会忘。”蓝语轻轻说一句。像是安慰。
可是蓝语也最为清楚,美术界不同娱乐界,一阵风过后会有新人上来,新的面孔,新的谈资,不论你上一刻如何的风头正劲,下一刻依旧被推至镁光灯后,瞬间陨落。而美术界,一旦被权威确定了你作品的价值,那么未来,所有的艺术都会沦为收藏、投资。人们的关注,是从最初的欣赏变成最后的行动,他们都希望在某名画家还不是很出名的时候,用低廉的价格,求得她的画作,然后等待有朝一日让它升值变出上千倍的价值来。
“希望是。”柯南说,“明天我送你新书的样刊过来。”
“样刊?这么快?柯南,新书的事情我想暂时缓一缓在说。现在发售,是不是有点借势炒作的嫌疑?”蓝语忧虑的说。
“这个不行吧,你和出版社都签了协议的,现在不想发售要付巨额赔偿金的。再说了,在这个行业,即便是有人想要通过炒作得到什么,那也要有炒作的资本。”柯南说“不要想太多,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去做。别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
“我想回家去呆一段时间,那里或许没有这么多人关注所谓的美术界新星。”蓝语自嘲的笑言。
“小语,要学会面对……”
“知道了——”蓝语还没有听柯南说完就拖长声音应了一句。
“我是好久没有回家,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不是逃避什么,再说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逃避的?只是没有必要去应对罢了。”蓝语笑着解释说。
“嘿嘿,以为你又要像只蜗牛躲进壳里……”
“你才是蜗牛呢!”蓝语娇嗔的说了一句。
柯南就在一边捧着电话“嘿嘿”的笑。
两人自瑶里回来,关系亲近了不少。两人几天不见,蓝语便会有些坐立不安,非要找点事情去趟柯南的编辑部,看一眼他的笑脸才会安心下来。而柯南每天,如果下班早,就会直接从单位跑过来,带着蓝语出去四处玩。如果下班晚就会打个电话唠叨两句。蓝语有时候又非常忧虑踟蹰不前,蓝净就会在一边撺掇。
“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回去?”这天,蓝语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蓝净。“你也好久没有回家了,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最近忙,走不开。”蓝净听说回家,一张原本微笑的脸突然冷下来。
“怎么,爸妈又催你的终身大事了?”蓝语探头过来,调皮的笑问蓝净。
蓝净望她一眼,没有吱声。
望着蓝净一脸纯净的笑,她似乎已经从身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而自己,却依旧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母亲曾经是自己心底的女神,那么高贵那么优雅。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同出轨挂上钩。父亲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博学英俊有力,她亦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将这样的事情隐忍这么多年。似乎突然之间,内心所敬仰的爱情变出如此不堪的一面,让她惶然不知如何应对。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蓝语低下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许多过去,他们有他们的选择,他们有他们的决定。而我们无存干涉也没有理由做任何评判。”
蓝净闻言,只是直直的盯着蓝语看,似乎重新认识她的样子,看的那么仔细。自从瑶里回来,她似乎不是之前的蓝语,可是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同。好似那个小小的钻在衣橱里悄悄悲伤的蓝语突然自己打开了门,走了出来。是那种平和的淡然的姿态,让人觉得安心的有些心酸。
“我没有想过干涉谁,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出在他们身上,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如何面对罢了。”
“你能照旧对我,怎么就不能照旧面对他们?”蓝语说完这句,双臂轻轻的环上姐姐肩。
“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介意有什么办法?我能选择吗?不能,所以我选择不介意,或者干脆不去考虑介意不介意。”
“……”
“再说,说到底我也没有介意的资格。”蓝语的脸藏在蓝净的颈窝里,声音很轻,听不出悲喜。
蓝净伸手拍拍她薄薄的背,说“那么,我陪你回去。”
“你能走开了?”蓝语调皮抬起头来,放开松开环住蓝净的双臂。
“……”
蓝语以为这次回家,她和父母会有一个大大的拥抱,那种深切的失而复得的那种深切的拥抱。再或者会说点什么,关于那件事情,关于那个人。
可是一走进门似乎全然不是。气氛有些慌乱凝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一伸手会触碎花瓶。大家谁都不愿意伸手捅破那层窗户纸。突然感觉有些气闷,蓝语伸手从茶几上拿出基本杂志来,在手上胡乱的翻翻,然后眼睛就落在那那本秦碧尧访谈的页面上。她抬头望向侧身靠在门边望着自己的母亲,慌慌翻过那页。
“你为什么要和他联系?怎么认识的?”因为想要刻意想要声音听起来平静亲和,一开口反而让人听得生冷。
蓝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一早就认识他了是吧?你是故意的吧?那还回来做什么?”
蓝语瞪大眼睛望着母亲不断嗡动的嘴唇,手指颤颤的,手里的杂志哗啦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蓝净和蓝处成闻讯过来,望着她们对屹的阵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沈珺颜咬一咬嘴唇,声音依旧压的很低,说“你心里恨我的对吧?啊?你恨我的对吧?可是在怎么恨我,我都是你的母亲。你要干嘛?你和他联系想要干嘛?什么叫你的画风里有董逸之的笔风?!!你们到底要干嘛?”
“老沈——”蓝处成上前拽她一把,她才住了口。
蓝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胸闷,她觉得有些缺氧,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蓝净目光冷冷的望一眼泪光满面的母亲,转过身去,捡起地上的杂志翻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望向自己的母亲。目光咄咄逼人。
“怎么?连你也恨我?”沈珺颜冷而凄楚的笑一笑,软软的靠在蓝处成的身上。蓝净心里一慌想要赶过去扶一把,可是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妈——”蓝语似在祈求。“我没有想要干什么,甚至我对那件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蓝语的声音很小,细细的轻轻飘进大家的耳朵。
“只是这么多事情发生,你们有没有试图说明解释过?有没有人考虑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蓝语缓缓的站起身来,怀里的杂志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我没有想要干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我是谁?他是谁,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说完这些话,蓝语觉得很累很累,亦不想在做任何解释。原以为一切被揭开,大家心底释然,谁都不必在伪装。谁知道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最深处,情感变的微妙。她转身轻轻拉开门,走出去,户外阳光很足,灿灿的似乎想要将人晒化,她伸手遮一遮阳光,眼睛刺痛。
“你到底想干嘛?”蓝净大力的吼了母亲一句,转身追了出去。
蓝处成在她身后追了两步又迅速退了回来,他轻轻扶住妻子的肩,柔声责怪“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呢,这孩子心思敏感,又经历这么多事……”
“你们都怪我,一切是我不好行了吧,一切怪都怨我好了吧!”蓝处成还没有说完,就被沈珺颜打断,她突然情绪失控,大声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咚——”的一声将门撞上。
剩下蓝处成,怔怔的立在原地。
风轻轻拂过蓝语的长发,丝丝缕缕揪绕着,眼睛干涸,已经不会轻易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