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杜豆瞪着眼睛,斜斜的靠在门框边望着一头枯槁长发的钟伟问。这是他两分手以来,她第一次来到他家。却是因为安可。
“不去。”钟伟头也没抬的,用筷子搅一搅煮在锅里的面条说。
杜豆目光从他的头顶一直缓缓扫过脚下,突然“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你神经吧,大晚上的站我门口冷笑什么?”钟伟被杜豆轻蔑的目光弄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就想吧,当初我和安可怎么就瞎了眼,为你这样一个男人伤心伤肺来着。你瞧瞧,这一眼望过去,你浑身除了发着伪艺术的酸腐味儿还有什么?”她用手指点一点他身上悉索破败的衣服,然后目光落在他的头上,突然似想起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拍一下脑门说“对,还有你这头自以为十分拉分的枯槁头发。”她自嘲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喃喃的念叨说“当初我的脑袋估计是被门板夹过,会崇拜你这样的人!”
“杜豆,”钟伟厉声喝道。“你太过分了吧你。安可她幸不幸福关我屁事儿?我们分手已经多少年了,啊,她现在需要背黑锅垫背的,就想起我来了,当初干嘛去了。”钟伟挥动着手里的筷子,唾沫星子横溅。
杜豆见状,慌忙退后一步,用一只手遮一下脸。亦厉声喝回去,“钟伟,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当初安可为什么和你分手,你还记得吗?又是谁在安可婚后还害她流产,让她的婚姻生活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还有脸说她的幸福和你无关?你要不要脸啊?”平日里穿着制服一副斯文样儿的杜豆,突然单手叉腰叫嚷起来。
“当初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和安可分手。”钟伟晃动着他那一头昭著的长发,置前一步说。
“啪——”杜豆挥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十分响亮,让原本两个吵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杜豆瞪着眼睛浑身发抖的望着眼前这个贫酸不堪的男人,咬着嘴唇,半天挤出三个字来“王八蛋。”然后转身,“咚——”的一身碰上门,咚咚咚的跑下了楼梯。
钟伟愣在原地,感觉半边脸依旧热辣辣的疼,他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愤怒的“啪”的一声掀翻了眼前煮好的面条,白生生的面条,在地上缓缓的蠕动一下,冒着白气散开了一片。
“苏霂皓公司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他公司原来的一个职员没有经过正常的财务手续,帮朋友代销产品。如果他们能够找到相应的证据证明,那么这个事情就不是个什么严重的问题。”杜豆坐在安可的床边说。
“相应的证据?什么样的证据才是相应的证据?”安可急忙追问。
“比如当事人出庭作证,说那批货物是帮助朋友代销,并且有相应的手续,比如收条之类的东西。”杜豆解释说。
“哦——”安可应了一声,目光飘向了门外。
“别等了,今天这么晚了,我估计苏霂皓不来了。”杜豆不着痕迹的说。
“……”安可没有否认,她伸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缓缓问“我让你找的人呢?怎么没见出现?”
“他不来。”杜豆直视着安可说,自从安可因为自己和钟伟分手,她俩中间就出现了非常微妙的一种默契,或者说裂痕。每次说到钟伟,两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互相对视一下。那种刺探的或者是了然的目光,一闪而过。
“我猜到他大概不会帮我这个忙。”安可底下头来,手里摆弄着几件小婴儿的衣服。
“你猜到?”杜豆皱起眉头来,“你猜到还让我去找他?!”
“可是,不找他还能找谁?其他人苏霂皓根本就不相信。”安可缓缓的说着,抬头望一眼杜豆说。
“安可,你又何苦呢?啊,当初人家要离婚的时候你要死要活的想要保住这个婚姻,可是现在人家回来在你的身边了,你又想办法让人家离开,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干冲自己找乐子呢,啊?”杜豆原本在钟伟那里生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去,这会不由的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豆豆。”安可不安的叫她一声。望着她的样子。询问的眼神让杜豆心底突然难受。她背过身去,抹一把眼泪喃喃的说一句“何苦来着。”
“豆豆。”安可望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没有过过那样的婚姻,没有经历过那种身边人来人往而你却是独自面对生活,你就无法体会我现在的恐惧。我是非常爱苏霂皓,我是想和他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我更加明白苏霂皓这次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孩子,因为责任,并不是因为这个家,因为我,你懂吗?”安可说着垂下头去。眼里闪着泪光注视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说,“老天还给我做母亲的权利,我已经非常感激。我不奢求能够回到从前,我只想安静的带着我的孩子简单的活着。”
“安可——”杜豆转过身来,叫她一句,许久才轻轻说出一句“对不起。”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向安可道歉。因为钟伟的事情,她始终自责内疚。
钟伟就站在病房外面,他听着安可和杜豆的所有对话,惭愧的低下头去。
苏霂皓提了一袋的食物,从走廊一边走了过来。他抬眼望见站在楼道里抽烟的钟伟,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这时候还在专注抽烟的钟伟也看见了他。他快速的打量一下眼前的男人,高大英挺,站在自己面前显得自己更加不堪起来。他将烟轻轻湮灭在废纸篓里,迎着苏霂皓走了过来。
“我们可以谈一下吗?”钟伟无谓的笑着抬头问苏霂皓。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吗?”苏霂皓盯着注视着自己的钟伟声音沉闷的说。
“如果想谈,就有的谈。你说呢。”钟伟摊一摊手一副要不要谈,不谈拉倒的样子。
“谈什么?”苏霂皓十分戒备。
“孩子!!”钟伟说完孩子两个字,微笑里带了一抹挑衅的味道。
“孩子??”苏霂皓眉头紧锁起来。
“是,孩子。”钟伟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苏霂皓心底一沉。他不由的跟着钟伟的脚步走出了医院,他大脑里不断的盘旋着一堆关于孩子的问题。他紧紧的握着拳头,似要随时准备给走在眼前的钟伟狠狠一记拳头。
走到医院的草坪边,钟伟终于站了下来。苏霂皓见他停下了脚步,亦站住了脚,望着他的背。钟伟慢慢的转过身来,缓缓的说“安可……”
苏霂皓冷冷的注视着他嗡动的嘴巴,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拳头似乎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想起几年前看到的一幕,想起他们第一个孩子因为这个男人而没能来到这个世界。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加阴冷起来。
“几年前孩子的事情,是我的错,安可……”他缓一缓说“你误会了安可。”苏霂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紧攥的拳头因为长时间的隐忍而轻轻抖动起来。
“因为她向我提出分手,然后很快嫁给你让我非常不甘。我骗她杜豆出事,让她前来见我。我强迫她,她在反抗的过程中摔倒失去了你们的孩子……”还没等钟伟说完,苏霂皓的拳头就“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鼻子酸辣啦的疼,血液像蛇一样蔓延出来。他伸手抹了一把,用十分淡然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重重的舒一口气,说“这一拳头过后,我舒服许多。”他自嘲的笑一笑说。
“以后不要在出现到我的面前。”苏霂皓冷冷的说。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安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她到现在心里依旧只有一个你。如果你还想要做回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话,还有机会。”他说完冷冷的盯着苏霂浩的眼睛,“她依旧深爱你,请留在安可的身边,不要让她伤心难过。”钟伟一只手捂着鼻子,说完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我说过,你不用在来这里。”安可见苏霂皓这么晚走进病房,一怔,随即十分冷淡的说。她用眼睛的余光,细细的看过苏霂皓脸上的每一条因为疲倦而浮现出来的细微。心底有些期望渐渐萌生。
“还没吃吧,我给你带了鸡汤过来。你先喝点……”苏霂皓一副压根没有听见她刚才说什么的样子,温和的说。安可望着他因为疲惫而微微耷拉的样子,领带被拽到脖子的一边,歪歪的。苏霂皓上前帮她垫高了靠背,那轻柔的样子让安可恍惚起来。她似乎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苏霂皓,宠着她的任性,安抚她的惊惧的人。她的目光不禁跟着他的背影,在地上来去。苏霂皓盛好鸡汤,递到她面前的时候,碰到安可的目光,她怔怔的目光里有疑惑有难过亦有委屈,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欣喜的样子。他慌忙别过头去,将勺子递到她的手里说“快吃吧。”安可这才慌慌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喝下苏霂皓送过来的汤。
苏霂皓坐在病床的旁边,静静的注视着她。这个和自己共同生活几年的女人。她曾经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几条浅浅的纹路,曾经目光流转的眼神变的淡漠,曾经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女人,此刻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有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