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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缘难尽

新城的30路公交作为唯一一路从新城县开往市区的公交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拖沓。不知为何,这里的公共交通一直都是私营为主。这些私营公交似乎总能以各个季节的气候为借口,遵循着半小时都不一定来一趟的准则。若是谁上车了敢抱怨,脾气好的司机师傅最多故意把车开的慢一些,或者大大增加靠站时间;而那些暴躁的司机师傅则会直接说车子坏了要维护把所有人都赶下车。走入社会进入企业,你最害怕和敬畏的人是你的领导,而在新城,进入这里的社会中,最需要你敬畏的人往往就是这些司机师傅的坏脾气。

趁着等待的间歇,我们也一如既往的来到一缘难尽等待。

“哎,老板,这才九月就开起了暖气,到了三九天你可怎么办?”掀开门帘进入店里,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其实虽然已经是秋风扫落叶的街景了,但其实天气还保留着夏天的惯性,并没有什么凉意。

老板说,他看不惯秋天那一片荒凉,需要有一点暖意,我很无奈的摇摇头说他到骨子里都是一个文艺青年,即使化成灰那也是散发着文艺味道的灰。

一缘难尽是属于我们几个人的据点。虽然这个车站旁的茶吧没有任何特色,跟地图上的新城一样不起眼。

大一那会的冬天,因为在等公交时耐不住严寒,古臻便吵着要找个地方取暖。我提议去超市里买些关东煮顺便等车,古臻却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讨厌超市里的嘈杂和导购员态度恶劣的眼神,我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除了宿舍楼下的小店,他在这之前确实从未去过这些连锁超市买东西。虽然在我眼里热腾腾的关东煮显然会让我忽视古臻口中那些导购的眼神,但我还是随着他的决定来,而后便一眼相中了一缘难尽。我立即疑问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的茶能好喝到哪里去呢,他说他就是喜欢这里普普通通的样子,它不会嫌弃我们,我们也不会嫌弃它。我心想他的逻辑果然是“不同凡响”,他看到我鄙夷的眼神,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了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初次踏进店面,看到店面的装修似乎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茶会有多难喝了。掉漆而狭窄的吧台甚至都容不下老板那臃肿的领导身材,卡座的帘子有的在而有的已经不知去向,原本貌似是亮红色的沙发,却成了现在黑红色的模样。唯一让我有个好印象的恐怕只剩下这里放的音乐,从进门时的《KeepItLove》到离开时的《一丝不挂》,老板似乎和我有一样的品味——相当钟情于日文歌的旋律和中文歌的歌词。只见这里尴尬的只剩下老板的一脸堆笑。但坐下后老板给我们品尝的茶却出乎意料的香醇,他也倒是十分热心,不管我们懒洋洋和不耐烦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地描绘喝茶的种种好处,字里行间倒不像是在介绍,很像在念抒情散文,洋洋洒洒说着祁门红茶的“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等诸如此类我们听不懂的内容,似乎来让人以为他是如此博闻强识。自那时起我便喊他古色古香的文艺青年,他也倒是不避讳,经常摆出一排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大家的著作,或者金庸老师、琼瑶老师的书等来显摆。在我们准备离开时,老板似乎对于我们乐意听他唠叨,亦或是因为生意惨淡,为了发展长线顾客,免了我们的单。古臻甚至双手抱拳冲着老板作揖道:“您果然豪爽。”

出了店面,古臻站定了一下,说:“不如以后等车都来这里吧。”

“这样一杯茶就能把你收买了?”我口是心非的说到,又急忙跟上他突然迈开的脚步。

“这里虽然普通,生意惨淡,但是,这里至少暖和,也没有那些导购员厌恶的眼神,不是么。”

从此,这里成了我们长期的据点,在我和艾琳交往后,这里成了我们三个的据点。

“哎,老板,有什么新货吗?”古臻又是冲着老板双手抱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坏笑。

“二位爷,今天有新到的黄山毛峰,要不给您上一壶?”老板倒也是乐得配合古臻的这番矫情,还有那番坏笑。

“好嘞。”说完古臻一屁股栽向柔软的沙发。

我拿起桌面上的平板电脑开始听歌:“对了,老板,最近曲库有扩容吗,有啥好歌可以听的。”老板最近生意似乎有了起色,竟然给每个卡座都配了平板电脑,不过只能用来阅读和听歌。老板似乎对林夕的歌词情有独钟,他说他喜欢这种文艺又不矫情的感觉,就是要用现实来打脸。可怜的老板,他都不知道自己和古臻两位爷是有多矫情。

环顾四周,似乎是平板电脑或者是香醇的茶水的功劳,剩下的空卡座已经不多了,我也替老板感到开心。

“小塽,最近有个词人的歌我很喜欢。”老板听中文歌一直是更在意那首的歌词自己是否中意而不是旋律好听否。这点在这几年的交流中我们都发现了彼此的这点并且兴奋不已,毕竟这样的“同类”太少了。

他接过平板翻了一会:“喏,就是他,这个词人叫昇。你看他写的这首歌词。”然后老板便又被别的同学招呼去忙活了。

我看到了内容以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首《葬爱》里我最喜欢的一句便是:

若爱需要长久的埋葬

今后她会死亡

还是尽情绽放

离开一缘难尽,终于坐上了公交车,一个人都没有,我相信司机师傅一定是在上一站发火了赶走了所有的乘客。行进中,看着车窗外的树木和楼房被我一个个甩在后面,会有一种快感油然心生,仿佛我人生的进度快过于这个自然。

“你是不知道我会晕车吗!”古臻地叫嚷把我从快感中抽离出来,“为什么总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我笑而不语,静静地听着古臻对我发牢骚,但其实我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里。我就是喜欢坐在公交车这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低调而华丽地幻想着我的美好人生。而古臻看到我对于他的吐槽没有任何回应,干脆就自己跑到了车厢前面,靠着窗户睡去了。我也就戴上了耳机听起了我最爱的周杰伦: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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