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野人一起动手,粗暴的将刘玉洲捆成了一团,然后,折断了一个粗大的桃树枝,插进刘玉洲捆绑的手脚之中,两个人抬着,将他架走。
刘玉洲四脚朝天的吊在桃木枝上,随着野人的脚步晃悠着。他的心晃悠的更厉害,以前,农村杀猪时,猪就是这么吊着送进了屠夫的作坊,现在,自己真的成了待宰的猪了。
刚刚到了这一个陌生的地儿,好事儿一件没碰上,倒霉的事儿接二连三,见过走霉运的,没见过自己这么倒霉的。
此时此刻,刘玉洲没别的心思了,唯有咀咒老天爷的祖宗八辈,我又没有勾搭嫦娥,何必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骂归骂,不过,刘玉洲只有忍耐或者享受这个过程。
好在,任何痛苦都有结束的时候,在月亮渐渐隐去的时候,野人们来到了一个背风的山洼处,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野人们粗暴的将桃木枝扔到了地上,顺便也将刘玉洲扔到了地上。
麻木的屁股接触到了地面,刘玉洲没有疼痛的感觉,不过,手脚疼痛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野人们将桃木枝从刘玉洲的手脚间抽了出来,将他捆绑的手脚的绳索解开了,推搡着他向前走。
刘玉洲活动了麻木的手脚,漫无目的的向四周看去。
这是一个在黎明的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山谷,一条小溪流过山谷,山谷中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兽皮支撑的小屋。
因为职业的关系,刘玉洲迅速统计了小屋的数字,大约有一百余栋。
一个小屋就是一个家庭,这应该是一个村庄了!刘玉洲默默地想。
山谷异常的寂静,人们都在沉睡,没有任何的人声,只有几条家养的皮毛幽暗的赖狗在山谷中游荡,看到了刘玉洲,很不友好的呲了呲牙齿。
刘玉洲没心情搭理这几条赖狗,活动着僵硬的关节,还没等他热身结束,一个野人将他推到了一个兽皮搭设的小屋之中。
兽皮小屋没有窗户,地上铺着气味很大的狼皮,只有兽皮的缝隙间散落一些稀疏的光亮,在小屋中立着几根一人高的木桩。
野人将刘玉洲按倒在木桩下坐下,将他的双手绑在木桩上,然后打着呼哨离开了。
“怎么你还活着?”小屋门口的兽皮门帘刚刚放下,刘玉洲就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刘玉洲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挪动身体,转眼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披散着头发,垂头坐在地上,就是曾经和刘玉洲“坦诚相见”的汉家小娘。不过,她现在可穿着衣服,享受着和刘玉洲一样的待遇——捆在木桩下。
仅仅一夜不见,小娘的容颜不再容光焕发,而是疲态尽显。刘玉洲心中感叹,岁月真是杀猪刀,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容颜,让人不忍卒视。
不过,刘玉洲的感叹一闪而过,内心的怒气勃然而起,都是这个倒霉的小娘,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就不用到那个倒霉的桃林,说不定自己早已经到了佛寺,现在正在梦周公呢!
“托您的福,还活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刘玉洲有意遗忘了自己贪图赏钱的事,将怒气完全撒在了小娘的身上。
刘玉洲可是真能吹哦!他现在是命悬一线,能不能活着,或者是怎么活着,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自己一点说了不算,竟还有兴趣吹如此大的牛。
“哎!”小娘幽幽叹了一口气,幽怨的说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大话!”
刘玉洲被击中了要害,顿时沉默下来。
“喂!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还不知你是谁。”小娘说话了。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刘玉洲幽幽地回答道:“如果你愿意,就叫我帅锅吧,我是挺帅的哈。”
小娘沉默了,以为刘玉洲故意冷淡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刘玉洲问道。
“褚佳慧。”小娘淡淡的说道。
“哦,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真的很配!”刘玉洲暗暗地赞叹,但是,这一份夸奖没有说出来,淡然问道:“你一定认识刘横吧?”
“你见过他?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褚佳慧听到了刘横的名字,当即变得焦急起来。
“当然还活着,要不,我怎么能这么倒霉看到你!“刘玉洲的口气很冷淡。
褚佳慧听出了刘玉洲的语气很不友好,因此没有说话,良久,问道:“我猜,你一定遇到了刘叔,刘叔求你到褚家庄告诉我父亲,也就让这些野人给抓了,是吧,我一定不会猜错。”
刘玉洲承认褚佳慧的判断,对这个颜值很高,智商爆表,又很自信的汉家女孩有了些许的好感。
既然有了好感,刘玉洲就有了了解的兴趣,于是随口问道:“你是如何被野人抓来的?”
“我住在昌黎县城,这些天兵荒马乱的,段王要对慕容鲜卑用兵,很多地方的兵都进城了。你知道的,段氏鲜卑的兵很粗野,抢劫的事儿每天都有,于是,父亲让刘叔接我到褚家庄躲一躲,在路上被野人抓了。”褚佳慧语调落寞的说道。
刘玉洲有些明白了,当时,司马家因为扯淡的“八王之乱”,几乎让匈奴和羯胡五个少数民族的乱匪斩尽杀绝,那个来历不明的琅琊王司马睿逃到了建康(今南京),建立了东晋小朝廷。在中原的土地上,石勒在襄国(今河北邢台)建立了后赵。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幽州,就是段氏鲜卑建立的国家中心地带。在幽州以北,还有慕容鲜卑建立的燕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不是在娘娘顶附近洗澡吗?”刘玉洲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和位置,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
刘玉洲提起了这个往事,褚佳慧想起了自己曾经赤身裸体的面对这个小和尚,一朵红云在苍白的脸上浮起,将俏脸儿一扭,不再搭理他。
刘玉洲顿时明白了自己的突兀,于是歉意的说道:“我当时很唐突,光顾逃命了,还望褚小姐大人大量,不要生气为是。”
当时,胡风甚重,朱熹还在排队等着脱生,男女之防很少。听到了刘玉洲的道歉,褚佳慧的心情好多了,于是说道:“无心之过,我早就不生气了。哎,那个胡人小娘为什么追杀你?”
“我哪里知道,我被一颗炸雷打到山下,摔得七晕八素,醒来后就见那个娘们儿用剑顶着我!”刘玉洲赌气的说道。
“我明白了!”褚佳慧夸张的说道:“你被摔迷糊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很巧的啊,我恰巧在那里经过,炸雷卷起的尘土溅了我一身,弄得人家不舒服。我就让刘叔在路口等一等,在附近的温泉河洗了洗,活见鬼就见到了你!”
“啊,原来是这样!”刘玉洲叹息着说道:“因为洗澡耽误了行程,就那么倒霉被抓了。我更倒霉,因为给你送信儿,也被抓了!”
刘玉洲的感叹引起了共鸣,褚佳慧也跟着接连的叹息。
忽然,刘玉洲觉得不对劲儿,于是问道:“你这么漂亮,野人将你抓来不奇怪,为什么将我一个小和尚抓来?难道,野人娶媳妇还要念经么?”
“呸,呸!”褚佳慧骂道:“想得美!这里的野人是奚族,他们自古以来就是贱民,被历代朝廷用作祭祀的。现在,中原王朝解体了,他们获得了自由,因此,也要拿别人祭祀。你和我都是祭品,在今晚的月明之夜,要杀了祭天的。”
刘玉洲吃了一惊,听说过古人有用人活祭的传说,自己还半信半疑,今天,自己费了那么大劲儿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挨一刀!
刘玉洲懊恼的直晃脑袋,自己真是背到家了,尼玛!一下扑成狗,老天爷搞什么幺蛾子!
“奚族野人崇拜月亮,要在月明之夜祭天,要用十几岁的处女和处男。你是小和尚,肯定是没泄过元气,当然符合要求了。”褚佳慧幽幽的说道。
刘玉洲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小和尚是一个花和尚,说不定泻过几次元气了,这些野人以貌取人,真是瞎了狗眼。他在心里叹息着,忽然对于褚佳慧的淡定起了疑心,于是问道:“就要死了,难道你不害怕吗?”
“不怕!”褚佳慧淡淡的说道:“你摔昏头了,如果还有记忆,你就会明白,现在每天都有人死,都是不得好死,饱受折磨以后才能死。我们普通的百姓走投无路,躲过了今日还有明日,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现在的历史学家都说,五胡时期,胡羯遍地,汉人生不如死,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今天自己总算领教了!刘玉洲沮丧的想。
“可惜的是,我的白发娘亲啊!”褚佳慧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是啊!”刘玉洲在心里默默的哀叹,我在这里被剁了,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媳妇谁来管啊!
在恐怖的沉默之中,时光的脚步依然不停歇,忽然,刘玉洲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望日,怎么了?”褚佳慧有些奇怪。
刘玉洲默默地回忆着爷爷曾经说过了农历故事,很快推算出来,望日即是农历每月的十五、六日,今天正是月中。
作为特种兵,刘玉洲很清楚一个自然规律,每到望日,月亮运行到和太阳相对的方向。这时如果地球和月亮的中心大致在同一条直线上,月亮就会进入地球的本影,而产生月全食。如果只有部分月亮进入地球的本影,就产生月偏食。
“如果我没有算错,我们可以不死了!”刘玉洲兴奋地大叫起来。
“你这小和尚,不是吓糊涂了吧!”褚佳慧像白日见鬼了一样看着刘玉洲。
刘玉洲脑洞大开,想起了那句神翻译,对褚佳慧吹嘘道:“哥现在要变身,代表月亮消灭他们。”
“呸!你是谁哥!我爹只有姐一个女儿,可没多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兄弟。”褚佳慧很轻蔑的撇撇嘴。
备注:奚族是中国古老的民族之一,主要生活在幽州一带,仅从商代算起,到被金人所灭,存在了大约一千八百多年。奚族一直被贵族作为奴隶役使,经常被用来当做祭祀天地和祖先的人牲。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即有是否用三奚、三十奚祭祀父乙和大乙的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