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入乡随俗的情怀,野随便找了一根柱子栓好了坐骑便跟着一行人走上了酒楼。
如意楼不管是饭菜还是老板娘都非常可口,想当然这样的一家酒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缺客,而对于这样嘈杂的环境野并没有丝毫不悦,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任谁都不会去喜欢寂寞。的确!野给人的感官是安静的冷漠的,但这些也都只是些表面罢了。实则呢?他同样不喜欢寂寞,但寂寞却很喜欢他。
塞外荒凉辽阔有着各种各样的种族,野生活的部落人数稀少且不过千,他们没有蛮族的勇猛,也没有黎族的狡诈,更没有苗族的歹毒,但若要说谁比谁更穷凶极恶,那便非野所在的部落莫属了。他们兵器是抢来的,粮食是抢来的,女人是抢来的,甚至于就连野也是被他们抢来的。但是野却并不记恨他们,因为相比以前虐待他的人来说,这些个不知善恶不明是非的野人真的对他很好,所以他没法不感恩也没理由不喜欢他们。
野本无名,既如此便以你族为名,从此吾名为野!
野本无志,既如此便以你族为命,从此征战天下!
就这样!原本羸弱的野人族因他的到来而慢慢地变得不一样了。前两年按部就班锋芒不显,第三年附近几个部落被野带着几百人屠戮一空,至今尸骨未寒无人敢去收尸。第五年野已凶名在外可止小儿夜哭,同年蛮族来犯野族以千敌万杀得其溃败而逃,继而野带领上千勇士杀入蛮族腹地杀蛮王弑王子。五年间比比杀戮不一一阐述,仅一年之后的第六年野便称帝,其后大大小小的部落投诚者数不胜数,在第七年也就是公羊止所在的白狼军败北其手,而天朝将军白启先以及麾下大将尽皆被斩于马下。之后的两年或许是野帝政务繁忙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可算是消停了,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挥军北上挺进中原。
九年过往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野凭借着铁血般的手腕打下千秋霸业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因领军需要威严,他没有了笑容。
因对敌需要冷血,他丢却了仁慈。
因为帝需要谨慎,所以他失去了朋友多了寂寞。族人敬他畏他外人更是恨他怕他,所以他来了中原,来了天朝,来了废城..
他来干嘛?
谢清渊也是这样问的,而野的答案也很简单,就两字。
“散心。”
鬼才相信好吗?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摇了摇头。野是什么样的男人?他们把不准,但就凭他短短九年能打下塞外一片辽阔,那必然是非常人所能做到的,而常人别说是去做就是去想都不敢去想,就他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告诉你来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出来看看。他这是哄别人呢,还是在骗自己?
“只是为了散心?你的帝王之位呢?”看看连最笨的楚歌都懂得了怀疑。
“野族已经没人敢去招惹了,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意思就是他们如果有任何意愿,你就会从新带领他们征战天下?几人突然觉得脊背开始发凉。而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夹了口菜含嘴里继续道:“当然不止为了散心,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呢。”
“什么!”几人立马紧张起来。
“听说天朝有法修之说,我想去找个书院去学学。”野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终于随着他这句话泛起了阵阵憧憬之色。
“呵呵。”谢清渊虽然对他所言不能尽信,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解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呀!这法修、体修、神修之说不能一概而论的,只不过侧重点不同罢了所以便有了这所谓的划分。”
“哦?”关于这些东西别说是野就是公羊止他们也不是很懂,现下有此良机敢不侧耳聆听?
谢清渊抿了口小酒继续说道:“既然说道修炼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灵了,那么灵是什么东西呢?它存于自然而又非自然,五感不可查唯有心问之,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而要发掘这种神奇的力量便唯有用心去悟。心感强的人生来便能觉察灵的存在,而心感弱的人便得通过先贤留下的一些修炼秘籍来加强心感了,当然也有些灵存在于人们的血脉之中,就比如说上古千家便是如此,他们的修炼都有着各自的传承..”
“那如果传承断绝呢?”公羊止忍不住插嘴问。
“传承断绝自然就玩完了,那有什么好说的?你看现如今千家还剩多少?事实证明他们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他叹了口气回到了正题:“因觉醒灵需要心生感应,所以这段修炼历程便称之为问心,问心之后这修炼之门便是敞开了,而接下来要如何修炼就看你自己的了。有些人觉得以前修法就很不错于是选择了灵力为辅,又有些人觉得都很不错于是便出现了双休、三修、四修.杂修之说,当然也会有人专修一项,而这样的人往往成也专精败也专精,他们强则强矣但同样也很容易被针对,故而专精之人为求庇护一般都会选择从军入政等人多的行当,比如鄙人便是那专修灵者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法修,虽然不善近战但百步之遥便是吾等的天下,如若不是今日未带贴身护卫又岂能如此狼狈?”说着谢清渊不禁狠狠瞪了楚歌一眼,他生为商人一辈子走南闯北见识渊博远远不是旁人所能比拟,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人都纷纷陷入了沉思,便是楚歌也心无旁心去理会他的冷眼相待,毕竟修行本就不易任谁都不想踏错一步。
“对了!小兄弟你多大了?”
“二十一。”野还在想着如何修炼的事,忽而听到他这样问想也不想的便随口回了一句。
“二十一啊!”谢清渊沾沾称奇,要知道这么算的话九年前这小子才年仅十二岁啊!十二岁..别人家的孩子十二岁恐怕还在父母膝下撒欢呢,而他却已经为了生存带着一批人厮杀在外了,这不由得使其由衷敬佩即便野是一个后辈。不过,再如何敬佩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咳咳!小兄弟你这个年纪稍大了一些,如果早上个几年求学这事便容易得多了。”
野神色微微一怔静待下文。
“教学应该从娃娃抓起这是所有书院的共识,二十多岁的学子已经算是老龄了,所以很多书院收授学子一般都在六岁到十八岁这个年纪..”说着说着谢清渊便看到野的脸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于是他赶忙把话锋一转急急道:“小兄弟莫急,要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嘛!比如天门书院、万佛古刹、明道教这些大派便不在意年龄一说。”
“那么他们在意什么?”野闻弦音而知雅意。
谢清渊一挑大拇指连连称赞:“小兄弟果然聪慧,既然是大派要求自然严格的很。他们在意天赋、在意性情、在意能力、在意很多很多,所以他们会设下重重障碍来考校入门弟子,虽然每年求学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真真能入得其门者寥寥无几啊!”
野顿时陷入了沉思,不过马上便眉头舒展悠悠的吃起了小菜。
谢清渊看到这里便知道他心中有了定计,至于最终选择了哪家也不难猜,野年纪尚青是绝不可能去佛道两家清贫度日,那么除却天门书院他还有的选择嘛!至于天门书院收不收他,他又能给天门书院带来多大的麻烦,那就不是他谢清渊该操心的事了。安抚了野他左右无事便四下观瞧起来,却不想竟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而谢清渊所惊奇的并不是他为什么会在这,而是他为什么还没死。
他是谁?天象一学子废城一祸害,此人姓褚名菅狂徒褚菅,一个狂妄自大且喜欢作死的人。谢清源一看到他便十分嫌恶的转过脸去不愿再多瞧一眼,以免被认出从而打扰到他或者他的客人,幸好这褚菅自视甚高自打拜入白象书院也没正眼瞧过人,然谢清源虽不予理会但那扰人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竟使得耳根子都不得清净。
他们喝酒使着大碗倒也豪气,喝到兴头便不觉向身边人吹嘘起来:“好叫哥几个知晓,我方才在路上见到一小妞,虽然年岁尚小但发育的着实不错,那屁股那胸脯啧啧……真他娘的翘!直看得兄弟我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下首一人笑道:“有这等好事褚兄怎么不叫上我等,咱们一起领她去尝尝金鱼的滋味。”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褚兄真不够义气,那后来呢褚兄把她如何了?”
“后来?”褚菅双眼精光大放:“后来兄弟我看傻眼了,而那小妞走路也忒不长眼一不小心那对大胸脯就撞到了我,我就问啊:小妹妹你有没有男人?她好像有点懵,好半天才回答我说:没有。”
众人一听马上便脑补出褚菅乘虚而入最终报的美人归,但还不待他们吹捧褚菅便大声叫嚷道:“兄弟我一听这话便毫不犹豫一脚把她给踹了个狗吃屎,真你娘没有男人也敢撞我,她把我褚菅当什么人了!”
“呃……”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简直比吃了一口苍蝇都要难受,这世界怎会有如此贱人?
就在此时,楼梯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声音很乱也很急,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男一女跑了上来。男子身穿粗布麻衣脚蹬一双短腿快靴,长得不是很高但也不矮,一双狭长的双眼闪烁着精光饱含着无尽的怒火,就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而那女子.好吧!如若不是那发育过快的胸脯,她十分十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不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那诱人的翘唇,不要说长大了以后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就现在而言便已经足够使人饥渴难耐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两人都是拿着家伙的,男子手握一支寒光烁烁的判官笔,女孩却是背着一卷一米多高的卷轴,虽然都属文房四宝之列但谁都不会认为这两器具是用来舞文论墨的。
“哥哥就是他欺负我!”女孩抬手一指褚菅脆生生的说。
褚菅见其也是大怒,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好你个不要脸的臭丫头打不过褚某便叫你家大人,有本事咱再来单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啊!真不要脸。”楚歌随口附和道,不过他马上便发觉了不对,因为这不是别人而是公羊止的声音:“刚才是你在说话?”
“你以为呢?”公羊止懒得去看他那一副蠢脸。
“不对呀!”楚歌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这话不应该你说啊,你平时可比他要厚颜无耻多了。”
“闭嘴!真是热饭都堵不住你的一张臭嘴。”公羊止懒得搭理他,一口一口抿着小酒别过脸去瞧热闹。而那边却已经是战在了一块,先是狭眼男子飞身上前判官笔直刺而来,后是褚菅掀翻桌子合着三名同伴并肩子围住了男子。小女孩一看哥哥以一敌四手忙脚乱,心想这还了得?于是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卷轴从背后自行飞出“哗!”的一下便展开半幅。纸上无字却是一副百鸟朝凤图,画功着实不错惟妙惟肖仿佛活物一般,当然除了那只凤凰…那哪是什么凤凰,明明是一只骄傲的绿孔雀。紧接着小女孩秀手一指便见画上鸟儿纷纷飞出,刹那间即遍布整个酒楼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墨儿不可!”狭眼男子一见便是大骇,他早就知道这个爱添乱的妹妹必定会坏事的,果然!一出手便是无差别范围灵术。
“呀!”小女孩手捂丹唇满是惶恐:“对…对不起哥哥,墨儿又忘了……”
其实这灵术真的不咋地,攻击能力简直弱爆了,鸟儿撞上人之后也就消散了也就能带来一点点疼痛罢了,但主要的不是这个,主要的是经她这么一闹谁到不用吃饭了,那好好的盘碟饭菜一瞬间就被糟蹋的面目全非,甚至一些躲避不及的客人还被溅了一身污渍,这一下子便惹了众怒!
“黄毛丫头找死!”
“混账!”
“死丫头片子!”酒楼中简直炸了锅,客人们骂骂咧咧齐齐向小女孩杀去,这些人中不乏修士抬手举足间灵气纵横。小女孩大惊失色仓皇逃窜,起先还能招架一二到后来却是手脚并用溜到了桌子底下,不过这并不是就安全了,因为桌子真的不是那么结实。
这可急坏了当哥哥的,本来对战四个人就有点手忙脚乱,现下妹妹又被围追堵截顿时便慌了神:“墨儿坚持住,等我宰了这四人马上就来救你。”只是这话还不待说完便被其中一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这一拳也是刁钻好死不死的正中脸蛋,那两颗带着血丝的牙齿好像早早就不愿呆在嘴里了,它们便犹如那流星赶月般急急的飞出了口。
“哥哥!”小女孩被吓得简直快哭了,好在她一路上靠着人小灵动除了衣服有些脏乱倒也没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最终却是被她找到了一块安全港,她从桌脚挤了进去后便再没有什么拳脚法术袭来了。因为这桌是唯一没有被她祸害过的,这倒不是她灵术不广没有波及到,而是被谢清源给挥挥手破掉了。
这些客人大都认识谢清源,也知道谢清源的身份不是那么好惹的,但更知道的是谢清源与这家老板娘有一腿。
“谢总管可否行个方便。”
“谢总管安好。”
“烦劳谢总管把那小丫头交给我等,如果你做不了主请把你婆娘叫下来让她……”谢清源本来已经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但一听这话脸瞬间就黑了。什么叫我做不了主?对于这种不开眼瞎咧咧的人谢清源最是厌恶,本来今天就有点不顺心,这厮居然还胆敢跑过来添堵,简直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你叫李贵吧。”柔声细语的谢清源很有儒雅之风。
“小的正是李贵,谢总管您居然识得?”李贵很是欣喜,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谢总管居然认识。
“以后别在废城了。”随着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
“啊?”李贵彻底懵了,欣喜的脸竟变得比谢清源的脸还要黑,当想再说些什么求饶的话补救却是被同伴拉住了,一下子他明白了也后悔了,自己说错话了也不能再说话了。
谢清源回过头来冲野尴尬地笑了笑,深怕这些人打扰到野。野却是丝毫没有在意,他该吃吃该喝喝甚至都没有向那边依然打斗的五人去看一眼,从始至终他对此事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直到感觉小腿被一双瑟瑟发抖的手抱住,他终于忍不住俯首望去。
“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