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欲曙,李淳风摸索着穿衣起床。熟练的生火煮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楹,铺满道观的时候。少年已经将热气腾腾的早饭张罗完毕。粥是白粥,菜是青菜。虽日子清苦,但从盘碟排放的位置来看,小年还是用了心的。
“师父,吃饭了!”和以往一样李淳风毕恭毕敬的轻叩老道人的房门。“扣!扣!”见里面有声音,李淳风稍微提高了音量:“师父,早饭做好了!”可是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声响。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李淳风用力一推,由于惯性的作用,整个人竟是扑到在地上。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李淳风来到师父的床榻前。残破的楠木床上竟空无一人,哪里还有老道人的身影。
李淳风懊恼的跌坐在床前,暗暗自责。都是自己异想天开的要去蓬莱,才令师父伤透了心。不然也不会不告而别的离开自己。想到这里,竟忍不住用力的拍打床沿。随着床面的不断抖动,一封书信从被褥上滑落了下来。
李淳风慌忙打开书信,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淳风吾儿,你我名为师徒,情同父子。蓬莱逍遥子与为师有旧,这方铁券作为信物,可保吾徒拜入山门。但修行之路,崎岖坎坷。吾徒谨记“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寥寥数字却蕴含无尽的慈爱和担忧。这就是为人师,为人父的坦荡胸怀。
“师父!……”李淳风扑到在床上,止不住泪水滂沱,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打落在信笺上,瞬间浸染了墨迹。
蓬莱仙境七十二山峰连绵不绝,高耸入云。掌门逍遥子居住所的主峰天姥,被众峰围合,成众星拱月之姿。藏经阁、藏剑阁、藏宝阁分别修筑在太岳、太阿、太行三大副峰之上。各刑堂长老则占据着剩余其他六座副峰。
剩余六十三座偏峰正是众多弟子日向演武修习只场所。这六十三座偏锋也因位置灵气之不同被分为三六九等,其中最为出众的藏拙峰乃是本门首席弟子的居所,但自从上任首席大弟子失踪后,藏拙便一直空置着静待其主归来。
据说十五年前,蓬莱、终南、合欢、等一干内门弟子进入太虚幻境历练,便再也没有回来。此行一百三十二名弟子全部消失,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事后各派掌门进入太虚幻境查看,并未发觉任何异常。按理说进入太虚幻境的这弟子都是各门派楚翘,对危险的嗅觉要比常人敏锐上十倍百倍才对。一百多号人连一个捏碎玉简的都没有,这事细思想之下,确实诡异异常!
当然这些辛秘五大门派是不会向外人道知的,对于外界而言,进入蓬莱的修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长生!怎奈山路崎岖陡峭,时常云雾缭绕,绝大多数修道者在登山的途中就遭遇了不测,哪里还有机会去面临那内门苛刻的师门考验呢!所以较大多数人只能选择留在外门做个杂役,凭贡献换点丹药增长寿元。至于那师门考验则成为了那些长生世家的天之骄子入门的试金石。
站在山门外,望着脚下青苔满布的陡峭的栈道。回忆起来时路途的艰险,李淳风不禁有脊背发凉。倘若途中不是运气好紧紧抓住了攀岩的山藤,恐怕此刻自己早已跌入山崖尸骨无存了。
衣衫褴褛,伤口密布。这就是李淳风现在的样子。往来的世家的锦衣玉带,将他此刻的不堪映衬的更加刺眼。李淳风摸了摸胸口,随即长舒了一口气。只要铁劵还在,自己便能进入这个令世人敬仰的山门。
可是这破旧不堪的一块碎铁真的有那么大的神通么?看着往来提携重礼的贵人们,李淳风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不由得暗暗吞了口唾液。一番斗争后还是决定迈出了步伐。
“仙长有礼了,在下李淳风,受人之托将这块铁劵带给逍遥子前辈。”李淳风说话声音很小,头也埋的很低,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守门道士的表情。
“啥?”守门道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肮脏破烂的叫花子,拿着一块破铁片就要见掌门,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妄想症吧。
“在下李淳风,从山下道观来。受人之托求见逍遥子前辈。”似乎感受到守门道士的轻蔑,李淳风不由挺直了腰杆,语气也加重了许多。如果连自己都轻贱自己,别人就更没有理由不轻贱你!这便是李淳风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掌门师傅繁忙,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见你个小叫花子。”说罢便将李淳风一把推倒在地。看着狼狈倒地的李淳风,周围的世家子弟们三两成群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中更多的是嘲讽之意。
陡峭的山崖,早已将少年的体力消磨殆尽,又加上腹中饥饿,早已两眼昏花。李淳风挣扎了两下竟是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跌落自己前方的铁劵,只得往前爬了几步。不管有没有用,那铁劵是师父交给自己的,因此他来说这便是视若生命的东西。
就在李淳风快到接触到铁劵的时候,铁劵却从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纤细的玉手。这双玉手十指修长,手腕上一圈鎏金缨络铃铛迎风叮当作响。铁劵在这样的手中,则显得即为寒酸。
“这就是蓬莱的待客之道,如此势利的宗门不入也罢!”这声音空灵委婉,可是听在守门道士耳中却分外刺耳。顺着声音望去,一年方十岁的少女跃入李淳风的眼帘。此女年纪虽幼,却容颜清丽,气度高雅。颈上一颗宝珠熠熠生辉,在一身淡绿色的衣裙映衬下更显得超尘脱俗。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少女径自走到李淳风面前,弯下腰去将铁劵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回头望了山门顶上那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叹了口气,并不理会周边惊恐的目光,起身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