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请您等等奴才——”
孝博毫不理会,策着快马于宫道上疾驰。后面一群奴才,使尽吃奶的力气追赶主子爷,却连马儿跑过后扬起来的灰尘都没吃到。来到乾池边上,孝博扯紧缰绳,拉得秦王叔所赠的飞云前蹄离地,迅速停下。
“哈——哈——”奴才们跑掉半条性命,终于追上了:“殿下,您,您为何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这乾池水深不可测,之前还闹过人命。不如,您还是到别处玩儿去吧。若是有个闪失,咱们的脑袋不保啊。”
“哼——”孝博扔下那群扫兴的家伙,牵着白马在湖边散步。
“殿下,殿下,乾池不就一滩水么,好啥好看的?咱们去百兽苑观鸟赏鱼,不是更有趣?那里不光有狮子老虎、大象孔雀。听说最近更从海的另一边,搜罗了两双麒麟进宫呢。”
“你们,真是吵死啦。”
世子转身过来,奴才们被那倔强的小眼神吓得不敢吭声。
就在此时,从湖对岸的小树林里透出一道强光,直射飞云的眼睛,马儿顿时疯了一般嘶吼。
“飞云你怎么了——”
孝博伸手欲顺其鬃毛,那马颈一甩,将小世子撞进湖里。
大事不好,奴才们有的站在湖边高声呼救,也有赶紧往长乐宫方向跑的,更有甚者本身不谙水性,居然也跳进水去了。
躲在树林的小太监亲眼见到这一幕,吓得满头大汗,裤裆湿得不行。正当他战战兢兢想要逃离现场,那温公公正好出现在面前,只能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西洋镜交还给上司。
“公,公公,您说,这怎,怎办?”
“哼,你在敬事房的时候,连胆子也被割掉啦?”
“我真的好害怕——”小太监腿软得几乎要跪下了,“我不是故意,故意害世子死的。我,我不想死啊,公公救救我——”
温太监往死命抱住自己大腿的人啐了一口:“呸,当初是谁哭着抢着要干这活儿,要拿本公公的二两银子,给老家娘亲看病的?”舞完大棒,温公公又赏他萝卜:“这事儿无论如何你是干了,你胡思乱想也没用,还不如马上跟我回去领赏。”
一路走着走着,小太监发现不对头:“公公,咱们不是回汉华宫吗?”怎么周围荒芜一片、满目苍夷呢?
二人踏进了无人烟的庭院,温公公以击掌为信号。手下们即刻现身,用麻袋套住小太监,拿麻绳把袋口帮得严实,扔进生满青苔的老井。
皇贵妃得知后,连忙跑去长乐宫,准备看好戏。万万没想到,皇后坐在罗汉床,抱住心肝皇孙儿,宫女们拿着棉布,小心翼翼替世子殿下擦干头发。
回府后,永王差点没把孝博打死,王妃和两位夫人跪在脚边求情。
“王爷,您将我的孝雅送去罗刹当质子,臣妾就剩下孝博一个儿子了。”敬子哭得花容失色,“您若真打死这孽障,臣妾也不活了——”
“王爷,求您饶了世子吧,就算是为了公主殿下——”夏树和美雪也在苦苦哀求。
孝贤也跟住嚎啕大哭:“呜哇——爹爹——不要打哥哥——”
趴在条凳上的世子牵住郡主的手,笑着抿去她眼角的泪水:“妹妹别为了我哭,若是眼睛哭肿了,哥哥会心疼的。”
“哼,今天看在所有人都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就暂且放过你这孽畜。”永王扔下板子,气冲冲地走出正气厅,剩下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朗月高升晒满地,更投进那锁春苑。苏黎跪在软榻上,替枕在大腿上的男人揉着太阳穴。
“王爷满脸疲倦,莫非今日遇上烦心事?”
言欣“嗯”了一声,闭眼假寐。
“您若是不嫌弃,可以与小人倾诉一二。小人愿意当王爷的倾听者。”
永王睁开眼,看了看上方秀致的脸,不经意笑了。
“言欣——”
“嗯?”
“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永王贴近修长的颈,陶醉在幽香中。如此一来,两人陷于静默之中。
言琪认识歌穆佳有差不多六年了,可今晚才第一次见到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
“最近大家都不开心,弄得我也无聊了。”
安王暗自思索,才反应到她口中的“大家”说的是秦王妃跟永王妃,便问她们怎么了。
“前些日子,孝博世子在宫中闯祸,回府又挨了王爷一顿毒打,现还在躺床养伤。这么一来敬子姐姐的心情怎么可能好?”
就算这样,也只是永王妃一个人不开心,何来的大家?
于是她接着道:“还有梦龄呐——”
“她又怎么了?”
“王爷去长安没多久,她的陪嫁,金枝夫人就被诊断怀孕——”
“这不是桩喜事么?”
“对王府是喜事,对王妃来说才不是!除了联姻以外,梦龄对王爷是一往情深的。可秦王呢,做丈夫的一声不吭地去长安大老远的地,还扔下个怀孕的妾要她照料。人家好歹是公主,你来评评理,怎能吞下这口冤屈气?”
言琪见她激动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也同意我说的吧,”歌穆佳还在叨叨念,“永王跟秦王也真是的,铁石心肠,不懂得怎么疼女人!”
自鸣钟响了十下。
“哎呀,原来这么晚了。我得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秦王府呢。”
安王问去那干嘛。
“打牙牌呀,我刚学会的,可好玩儿呢。”
言琪觉得眉毛在跳。所谓公主,都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