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铭泽站在总裁办会室半圆形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整个城池。他的身形笔挺,没有一丝赘肉,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剑刃般给人一种锋利的侵略感。落日的斜晖丝缕映射在他身上,不但没给这个人染上一点萎靡的气息,反而让他透着某种光耀的力量。这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于晨轻轻敲门进来,他递给孟铭泽一份业务报告和行程安排。
孟铭泽原封不动地放回办公桌上,“浩阳的业务我不想接手,你是执行总裁,我相信你的能力。”
于晨耸耸肩,“你莫非要游手好闲?”
孟铭泽笑,他望一眼脚下重重地楼宇……这是一片大大的江山。如今他站在了以前从未站过的高度,他有无限的权利和实力去完成男人的事业和主宰梦想。曾经他将这些看得非常重要,一个男人奋斗的动力,被承认、被瞩目、被仰望充满了雄性的力量和辉煌……这些都让年少的心丝丝战栗,但如今他把握了一切,却也觉得不过如此。
这些不过是世间的一部分,而人生不限于此。在这一片江山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一片桃源。
“我回来,是为了看看她……”
于晨怔了怔,盯着孟铭泽,看到阳光在他的眼中,仿佛两团火焰在燃烧。
“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她是一个人,我就在她身边;如果是两个人,我就将他们拆散。”
他说得自然而然,于晨听着心惊胆战,轻咳了一声,“泽……‘折散’这个,不好吧。”
孟铭泽直直地盯着他,“你是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于晨道,“必竟两年了,不是我说……现在她的男朋友应该是东方润吧。”两年来于晨也有意关照赵如如,在她毕业时于晨特意询问过如如的意见,他希望如如到浩阳来工作,有个照应,而且她在浩阳也实习过一段时间,但如如拒绝了。那个时候女孩子的表情迷蒙得让他都有一点颓然。
她说,“不……于晨,我希望你理解,我需要重新开始,在那个环境里……我无法生活。”
看着女孩子的表情,于晨无法再争取。他对如如有怜惜的感情,但孟铭泽的离开,泽既有意给她自由……一切却只能顺其自然。
两年来如如与他虽然是朋友,但是于晨感觉得出来,那个女孩子的眼神深处对他总有一丝地躲避,仿佛望着他就能触碰到那个人的影子。
于晨觉得愦憾,但毕竟无法控制。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感觉如如似乎无法走出来……她对所有人的追求都置若罔闻,但让人吃惊的是孟铭泽的老朋友东方集团的花花大少东方润,竟然两年来对如如追求不断,虽然两个人一直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亲近了许多吧……在不久之前还一起吃饭。东方润对如如相当地体贴和纵容。
孟铭泽怔了怔,没想到是他……这两年从于晨这里他时刻关注她的消息,唯独在她的感情生活方面刻意回避。
“她真的喜欢他吗?”自嘲地摇了摇头……孟铭泽苦笑,“于晨,若她真的爱他,我什么也不会做,我怕她恨我。”
“那你……?”
“或者只是看看她,过得开不开心吧。”
他以为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从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对于如如……这个鲜活的生命,他不会去勉强她,怕在她的心中涌满对他的恨,那便如同对他千刀万剐。
两年前,爷爷病情恶化,他被紧急召回LA。
那个八十九岁垂垂老矣,却坐在一座商业帝国顶端的男人,多少年来对他并不亲近。他的爷爷,他这辈子要赶超的对象……在他小时候没有抱过他一次,偶尔给他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冷锐,就像山巅的秃鹰。他从没想过陪伴他一起生活,但也没有想过他离开他的世界。在那个时候他看着他的爷爷躺在病床上,行将就木,身上插满了管子,喘息中夹着可怕的破裂之音。
那个时候他对他爷爷的感情由复杂变得单纯——他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他走近看他爷爷苍老的脸,便决定陪他爷爷到闭目的那一天。自从谢少媛死后,他对亲情有了不同的认识,有一种感情深埋入血脉。
孟铭泽不得不承认,他的爷爷即使不亲近他,却是他整个少年时代树立的精神偶象——他的叱咤风云、杀伐果断都是他想拥有的。
在LA的两年孟铭泽与家人一起照顾爷爷。孟铭泽的状况时好时坏,有几次精神好的时候他坐立起身,目光矍铄,又像个帝王。在孟宇洛情况反复的那段时间里,继承权的问题是横在亲情当中最大的一根毒刺。
孟宇洛的三个儿子都不令他满意,曾经他说孟铭泽是最像他的。那句话却令孟铭泽在孟家越加地不讨喜。孟宇洛未尚不知。
在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林敏柔推着孟宇洛散步,当孟铭泽来与他问安时,爷孙两进行了一次交流。
孟宇洛缓慢的声音说道,“你希不希望我将万达交给你?”
孟铭泽坦然道,“小时候我没有想过要你将万达交给我,因为我想要创造比万达更大更辉煌的基业……后来发现基业并不是那么好创造,如果我有了万达便有了一个捷径去主宰更宏大的蓝图。从我出生便注定了拥有如你一般的野心,事业是我想要的,操控感也是我想要的……但现在,我却并不想为了这些而妥协。你可以不将万达交给我,但,你知道我是能使它光耀下去的人。甚至那不是我的荣耀,那是你的荣耀的继续。”
“如果我不将浩阳交给你呢?”孟宇洛的目光静远而安详,淡然看着草地上一朵野生蔷薇。
孟铭泽笑,“叔叔们不会让我在商界有什么作为,但……我或许还有另一个天地。”
孟铭泽蹲下身将那一朵蔷薇摘下,放在不能行动的老人手中。淡淡的花香如少女甜蜜的吻。
“爷爷。我直到现在才感觉,你其实爱我。”
孟铭泽料想得没有错。
孟宇洛不是没有考虑过凯亚集团的问题,看着他的小儿子刻意与凯亚集团的女继承人保持亲近,孟宇洛心中感叹。周久安的独生女儿是一头母狼,他并不相信他的小儿子能驯服她……如果是他的孙儿或许还有可能。孟吕沛在继承权的争取方式上让他非常失望。他虽然坐在家中,但对于远在中国C市的情况了若指掌,林敏柔做的事情,他小儿子的反击……一幕幕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周妮宣与孟吕沛纠结暧昧之时,若两家联婚,他已经打定注意在将死之前必要将周妮宣配给孙儿孟铭泽。否则万达便势必要受到凯亚的影响。
不久之后孟宇洛去世了,宣读他的遗嘱时,林敏柔兴奋,孟铭泽却淡然。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孟铭泽就回国了。
孟铭泽跟孟吕沛和林敏柔不同,他不担心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的权利,他将万达直接交给两个叔叔和林敏柔去管理,他只需要把握基本方向和大的决策权,至于执行,让叔辈去干并无不可。对叔叔的宽大和容忍,应该足以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了。
他只想要回国。
用最快的时间。
两年来孟铭泽并不好受,他没有交往的女人,因为知道,再怎么交往的女人也不可能比那一个更真。有的时候他也会动摇……想到自己明明想要她,却只能在异国独自等待,忐忑着她的去留……夜深人静之时总盼望,等自己归国的一天,她依然在原地守候。但那愿望显得如此地缥缈。
两年。
爷爷将继承权交给了他,那是他应得的。甚至也没有喜悦。
夕阳渐渐收敛光辉。
最后的金辉绝美,但云霞将光芒分成千军万马,道道光芒将整座城市分割成一片一片,亮的地方明艳,暗的地方黯然怅惘。
孟铭泽说,“于晨,如果她还爱我,我才能圆满。”
于晨道,“人心不足。”
“是。”
“不过……一直无法无天的孟铭泽,现在却感觉有所不同。”
两人哈哈大笑,毫无芥蒂。
如如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她的房间里一片昏暗,不分昼夜。她也不想理清时间。
孟铭泽回来了……在警局门口,她到底还是落荒而逃。
“喂——?”
是于晨打来的,她刚喂了一声,于晨在那边说,“如如,泽回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