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弟弟担心戚家也是情有可原的，今日去凤銮阁，戚家戚明鸾也在，与楚掌柜相谈甚欢，若楚掌柜是戚家的婉姨娘，戚明鸾也没理由认不出来的。”
宇懿勤的年纪翻了宇懿德一个跟头，你说我的秋姨娘有猫腻，那你心心念念的戚明鸾嫌疑更大，戚家可以有事情瞒着一个庶长女，但绝对不会撇开唯一嫡女的。
“好了好了，说着三个诸侯的事情，怎么就扯到戚家头上去了。凤銮阁的事情先放一放，那个楚……楚婉？年纪有多大？”
眼瞧着两个儿子，就要在餐桌上叫板起来，宇玉珏总要出手缓和一下，摆摆手让懿德坐下，同时对着懿勤说着。
“是，是叫楚婉，温婉的婉。至于年纪，看着像是刚二十出头，戚家的婉姨娘今年年岁该是过二十四岁了。”
宇懿勤依旧要将楚婉跟戚家的婉姨娘联系在一起，楚婉不是婉姨娘也就罢了，如果是，那么太子爹心里起了的疑心，只会多不会少。
当然，有戚明秋在，他还不会傻到扯着扯着，把三位诸侯谋逆的事儿去跟戚家拉上关系，他的目的，只是要利用太子爹心里的那一点点疑心，不让宇懿德能娶上戚明鸾。
就因为懿德是唯一的嫡子、唯一的嫡皇子，任何有可能动摇、伤害、损毁嫡皇子声誉或者安全的因素，都会被挡在外头，太子妃如此，太子亦是如此。
“才过二十？年纪也不大，能操持起一个凤銮阁，不容易啊。懿勤，平时多去看看，楚掌柜打理铺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应该帮衬着。”
宇玉珏算是唯一一个吃的踏实的人，十几道菜，每一道都吃了一些，两个人在面前所争执的，似乎并非什么牵扯皇家命脉的大事，跟小时候争一个蹴鞠没什么不同。
“是，父亲。”
宇懿勤应着话，心里头也是明白着，太子爹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他这个太子爹就跟一只老狐狸似的，明着像是不在意凤銮阁跟三个诸侯之间有什么瓜葛，反而让他去多帮衬，这意思不就是去多盯着点儿么。
一个皇子在里头晃悠的多了，三个诸侯不论是谁有推翻社稷之心，都会有所顾忌，要是正好被他抓到一些蛛丝马迹，那就是意外的收获了。
“对了，下人来报，说沈侧妃身子不适，你用过了晚膳，就去那儿请个安，也替你父亲我尽尽心。”
沈侧妃，是宇懿勤的生母，除了宇懿勤，还有一个女儿宇懿翘。宇懿修是荃侧妃所出。
当年太子妃生下长女宇懿馨之后，身子亏了，御医诊断要调养许多年，所以还健在的先皇后为了皇家嫡亲子嗣考虑，就做主，给太子娶了两个侧妃。
“是，那儿子，就先去看看母妃。”
“去吧。”
宇懿勤行了礼，退出了宣政殿。转身前，看了一眼依旧吃着饭食的宇懿德。
沈侧妃身体不适，不过是太子爹打发他的一个由头，他懂得，太子爹有些话要单独跟这个嫡儿子说。
他丝毫不担心，会谈些什么，他心里有数。
“懿德。”
“父亲。”
偌大的饭厅内，只留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
对于宇懿德，宇玉珏从小看着他都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他唯一的嫡子，妻子唯一的儿子，管教严厉、寄予期望这些他都能够理解，楞是把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教的不比老大老二幼稚分毫。
“戚家的戚明鸾，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果然，自己的冲动，怎么可能瞒得过精明的太子爹。“算来，快八年了。”
“噗……”宇玉珏的一口酒被喷了出去，他知道这个儿子任何那个戚明鸾，什么叫认识八年了！那个戚明鸾不才刚满八岁！
“父亲……”
宇懿德不相信眼前胡子上挂着酒渍的是自己那个一本正经的太子父亲。
关于七七妹妹，他是不是坦白的太多了？
“咳咳，你继续说……八年前，你才五岁多，那戚明鸾，生出来了没？”
这问题，宇玉珏问着都觉得傻，他手底下探消息的人怎么探的，他怎么只知道上一次离家出走去了戚家，再之前的事儿呢？
“那个，我第一次离家出走那回，是躲在戚家的马车里回来的，七七、七小姐那时候才几个月大，一架马车里，相处了两个多月。”
简单的说完当年的事情，宇玉珏点了点头。
这个儿子五岁就离家出走，他是知道，路上有歹人意图不轨他也知道，所有的事情经过唯独不知道的是，是戚家的人救了他这个儿子。
“看来，你跟戚家的那个戚明鸾有缘，先皇也喜欢那丫头，我也就见过一次，是个聪明伶俐的。你两个哥哥暗地里都说你有了意中人，莫非就是那个丫头？”
宇玉珏夸了一通，宇懿德越听心底越沉，母妃从来都是好坏都直接说，而太子爹爹就不是了，说的跟真实想法，往往是反着的。
“儿子只是跟戚家七小姐谈得来，如今皇爷爷国丧，懿德不敢有儿女私情。”
“戚家的庶长女，戚明秋，是你母亲给你哥哥挑的侧室，这段日子看来，行事倒还是稳妥的，可见戚家教导出来的女儿品行不亏。”
“父亲……”
“等我说完。”
“我还是太子时，你们的婚事，包括你两个哥哥在内，都是由你母亲做主，因为她是主母，一个商家庶女，配我皇家子嗣，门户上是差了些，也许将来能当个侧妃。”
“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去给懿勤求来这样一门亲，照我的想法，哪怕将来给懿勤封个王爷，那戚明秋就算是生下男丁，也不够资格当个正妃。你懂吗？”
懿德垂了头，沉默不语。
果然，父亲跟母亲的想法是一样，皇商戚家的庶长女，哪怕有诞育世子的功劳，也永远只能是个侧妃，以此类推，就算七七是嫡女又如何，将来也做不了他的正妻。
这个结果，浇灭了懿德心里刚存起来的热情。
“懿德，戚家是一笔很好的资源。你可以跟戚家的人交好，也可以多去戚府上做客，你跟那个戚明鸾之间关系好些也无妨，这几年她还年纪小，你喜不喜欢她都不能决定什么。”
宇玉珏站起了身，懿德也站了起来，跟在宇玉珏后头，走到了内殿中。
父子二人走后，福公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带着人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
“你不用跟我否认说你对那个戚明鸾没心思，跟你母妃争执那一次，就是因为要给你定亲的事。”
“你喜欢她，喜欢那个小丫头，是不是？我要听实话。”
内殿中，点了檀香，青烟袅袅，绕在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前。
“是，我喜欢她，八年前，我就喜欢上七七妹妹那双有神的黑亮眼眸，她聪明、可爱，好过那些矫揉造作的姑娘家……”
“咳咳……”
这小子，还敢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你以为你老爹我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对个只有几个月的女娃一见钟情！
“我知道我是皇家子孙，我知道自己的父亲将来会是宇皇，而我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未来的宇皇……”
这些话，是太子妃常在懿德面前说起的，懿德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在太子老爹面前提过。
“可能？怎么会是可能？”宇玉珏笑了笑，“你就是未来的太子，所以，你的太子妃，身份必须能够配得上你，高贵、大度、谦和，有强大的娘家支撑着你登上宇皇的宝座。”
就像母妃，外祖家那样的家世背景，宇懿德心里在想，他的七七妹妹，只因为是生在一个皇商家，只因为家世的低微，仅仅是因为这改变不了的家世背景！
“父亲，让戚少成，入官场吧。”戚少成是榜眼，状元、探花都有了官职，并且是太子老爹亲自安排的，唯独戚少成还是闲散人一个。
“你以为，是我故意不让戚少成入朝为官的吗？不到二十岁就能考中榜眼，足以说明他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宇玉珏看着眼前的儿子，再如何的少年老成，也有思虑不到的地方，年纪到底是轻了些。
“戚少成没有世代的官家背景，又是出身皇商戚家，如果入朝为官，既不用担心他会结党营私，更不用担心会是一个贪官污吏，这样的人，对于一个皇帝，用起来才放心。”
懿德在心里头滚了两遍太子爹的话，他竟从来也没去想过这些门道。
“用人之道，除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句，就是你用的人，得在你自己的掌握中，明白吗？”
宇玉珏这个爹，这是在从小给小儿子灌输帝王之道。
“既然戚少成即有才又用起来放心，父亲是打算今后再给他安排职位？”
宇懿德年纪不大头脑不笨，唯独现在心思都在如何给戚家提高身家，然后能让他的七七妹妹够资本当未来太子妃。
孙凤：你个臭小子想多了好不好，你要知道你想娶的是你表侄女，会不会吐血！
“现在是那戚少成自请留家，不愿当官，你还要你老爹我亲自上门请不成？”
宇玉珏眼角抽了抽，这个儿子的想法，他看看眼珠子就能猜出来，想让那戚明鸾有个受皇帝重用的官哥哥，然后他这个老子就会同意戚明鸾做太子妃？
也不想想，一个帝王能掌握可用之人是重要，将来的太子需要势力扶持也重要，但外戚在朝中影响若是日渐增大就是一个隐患，若控制的不好就会成了帝王被架空、外戚把持朝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