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微微蹙眉,并未抬手接过面前的假面,而是抬眸看向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男子。
剑眉星目,风姿特秀,似乎……在哪儿见过?
而当冬暖故打量着眼前这于她来说似乎有些印象的男子时,司郁疆也在看着她。
南碧城的天气较南岭的天气要冷去许多,因而今夜的冬暖故披了一领缀毛领的厚斗篷,头上还拉着风帽,除了能看清她那张国色的巴掌大小脸及她双耳上缀着的木刻茶梅耳坠子外,倒是看不见她的发髻,明眸朱唇,肤如白玉,因为寒风的关系,只见她的双颊带着淡淡的绯色,有种弹指可破的感觉,风帽边沿那蓬松的白毛领在风中轻动着,拂在她脸上,将她的脸颊衬得愈发红润,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司郁疆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皇寺庙会上遇到他日日想念的姑娘,此番见着,忽地竟萌生出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来,生怕只要他再一不注意他就会再见不着她一般。
然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只会吓坏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他心里有她,并不代表她心里也有他,从她的眼神看,似乎她早已不记得他了。
司郁疆有些失落,然这小小的失落并不能影响他此刻惊喜难平的心情,这一回,他遇着她了,就不会再错过。
“多谢公子。”冬暖故接过司郁疆手中的蛇脸假面,客客气气道谢,并未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冬暖故道过谢后便从腰间取出铜子要交给老板,司郁疆却先她一步将一粒碎银递到了老板手里,冬暖故的眼神沉了沉,再次看向司郁疆,口气虽然客气却有些冷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司郁疆本是浅笑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少顷才对冬暖故道:“姑娘已经不记得姑娘见过在下了吗?”
冬暖故再打量了司郁疆一次,微微蹙起了眉,忽然脑中一道白芒闪过,淡淡道:“是你。”
没有反问,而是肯定句。
因为冬暖故想起了她嫁到羿王府前去找曹顺的那个晚上。
“姑娘还记得在下。”司郁疆忽然觉得很开心,即便冬暖故的态度很是冷淡。
冬暖故不知司郁疆为何会出现在她面前,却不想与他这样怎么看都是一身麻烦的达官显贵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打算再接话。
“在下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司郁疆说着朝冬暖故微微抱拳拱手,“柳姑娘,后会有期。”
司郁疆说完,转身走了,他今晨本就接到京中的影卫传来信函说左相府的四小姐昨日已回府,而此时冬暖故在听到他的一声“柳姑娘”后没有说什么,司郁疆直觉她真就是那柳府的四小姐,心绪激动得有些难平。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炎之与炎陵盯着冬暖故看了一眼后,立即跟上了司郁疆,然他们才走到司郁疆身后便听他吩咐道:“留下保护她,确定有人来接她时才许离开。”
“再去确定左相府四小姐今夜是否有来赶庙会,尽快。”他想要今夜就确定答案。
“殿下,可是——”炎之一激动便忘了在外对司郁疆的称呼。
炎陵拦住了炎之要说的话,恭敬领命道:“是,公子。”
待司郁疆走后,炎陵才无奈地看向炎之,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炎之不服气道,“方才你拦着我不让我把话说完是做什么!”
“叹气是因为你蠢。”炎陵嗤道,“若是你不放心你媳妇儿,你会放心走开?暗处有影卫保护着殿下,这一会儿少你我两人也不见得有什么。”
炎之听完炎陵的话后深深拧起眉,一脸的不苟同道:“可她还没和殿下成亲呢!”
“……”炎陵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重重叹了口气,“炎之你这蠢货直脑子,亏得你媳妇儿会看上你嫁给你。”
冬暖故则是看着司郁疆的背影,轻轻冷冷一笑,柳姑娘?他知道她是左相府的小姐?他查过她?
为何查她?而他,又是什么人?
冬暖故将手里的蛇脸面具捏得紧紧的。
没过多久,两双抓满了糖人的融雪蹦回来了,很是大方地将手里的糖人一个劲儿地往冬暖故手里塞,秋桐也跟在她后边回来了,正巧春荞也在这时回来。
炎之与炎陵只瞧着有人来接冬暖故了,也没仔细瞧那是何人,转身便走了。
冬暖故抬眸看了方才炎之与炎陵站过的地方一眼,眼神微黯。
春荞察觉到冬暖故的异样,关心道:“八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冬暖故微微一笑,又是一副寻日里浅浅淡淡的神情。
春荞注意到她手里的蛇脸假面,便又问道:“八小姐拿了这个假面?可是还没有付钱?”
春荞说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正要给老板付钱,老板却笑呵呵道:“给过了给过了,前面一位公子已经替那位姑娘付过钱了,连着那个王八假面的钱也给够了。”
听到“王八假面”这四个字时秋桐又笑了,春荞却是没有笑,而是躬身去拿放到地上的大包小包,对冬暖故道:“八小姐,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嗯。”冬暖故微微点头,捏着她手里那个蛇脸面具及融雪塞给她的糖人转身迈开了脚步。
融雪听到要回去了有点蔫吧,但她向来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今夜她玩得很开心,对于要回去也没有意见,反是不好意思地揽春荞手上的东西,春荞也不客气,全让她自个儿拿了。
然回去的路上,莫说融雪自己手上,便是春荞与秋桐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她们回到右相府时,已是即将子时。
皇宫,碧心殿。
碧心殿是王上司皓垒的起居之所,而近半年来,他出过这碧心殿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更莫说早朝了。
早朝,也已有半年未升了。
不为什么,因为王上半年前突然旧疾复发,而王上这一倒下便是日日卧榻,吃遍良药也未见其病况有任何好转之象,反是一日比一日更严重了,若非王上还时不时召见几位近臣到碧心殿,就算说王上驾崩了只怕也没几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