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们这一层面上,依然没办法忽略六公子。
哪怕如今的六公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整日都病怏怏的,十几年没出现在公众面前。
可谁叫他姓杨呢?
他不仅姓杨,更是那位已经去世的领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
如果杨六没有断腿,没有患上怪病,他们这些人,可能还得在杨六手下听从凋零——就像杨六的父亲,三十年前,许泰达连单独见杨父的资格都没有!
杨六这样特殊的身份,不管谁上位都要好好保护起来,他可以病逝,却不能意外去世……更别说被人刺杀了。
杨六在谁的任期内被刺杀,大领导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大家明里不敢质疑,难道私底下不会怀疑么?
更别提,那位声望无人能比的领袖,去世也不过十来年,尚有不少忠心的老属下活着。许泰达心里自然也对杨父崇敬,但比他更虔诚的,像秦胜利那样的人,并不算凤毛麟角。
杨六是要被供起来的,高高供着,等他自然病逝,杨家的影响力也散得差不多了。
可杨六被人暗杀……宝镜说得没错,两年多前柳荫街的案子轰动了整个上层,许泰达心知肚明。
脑子里闪过这些杂念,许泰达满脸严肃:“这种话题是你该谈论的吗?我只当没听过,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提起了!”
哦,所以许晴做的,她却说不得?
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道理。
宝镜不顾许首长要杀人的目光,拖长了声音道:“看来您是知道杨六公子的事,我想要告诉许首长的是,行刺杨六公子的妖道,最近又现身京城,说来也巧,许大小姐和妖道差不多时间失踪,又差不多时间出现呢。”
许泰达胸口起伏不定,锐利的视线望着宝镜,似乎想把她看穿。
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正要驳斥宝镜胡说八道,警卫班的人小跑着过来,对着张警卫说什么。
张警卫满脸震惊,许泰达压抑着火气:“又怎么了?”
张警卫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音道:“首长,住在柳荫街的那位六公子,他来参加婚礼了,人已经到了饭店门口。”
什么?!
许泰达直觉不可信。
自从杨六断了腿,成了一个站不起来的废人后,在公众场合再也没有出现过。
甚至连杨家的人都很难见他一面,外面传说他躲在柳荫街郁郁不得志,孤独舔着伤口。许泰达比较相信这个说法,毕竟两年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也没见杨六出面。
隐居的杨六,传言他身体状况糟糕到随时都会死掉。
这样的杨六,为何会来参加小晴的婚礼?
许泰达还没有狂妄到这种地步,认为许家的脸面会惊动隐居避世的杨六。
他神色古怪看了宝镜一眼,刚说到杨六,杨六就到了——难道这就是宝镜针对婚礼的阴谋?!
许泰达的视线移过来,宝镜眼中同样闪过惊讶。
许首长拿不准宝镜是不是演戏,不过此时并不是追究的时机,杨六还等在饭店门口呢!
许泰达脚步略比平时稍快,亲自到饭店门口接人。现在能让许首长做出类似姿态的人物已经很少很少,杨六时隔十几年重新出现在公开场合,许泰达需要表达出自己的重视——哪怕是演戏呢。
别人听不见宝镜和许泰达的谈话,秦云峥能听见。
宝镜重新回到男友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秦云峥打交道的人又变了。宝镜看见两个老熟人,曾在蓉城合作过的雷家兄弟。
雷元沂和雷元洲!
雷氏兄弟跟着一对中年夫妻,结合雷家的情况,应该正是雷元洲的父母。
秦云峥匆匆向雷父告辞。
时隔三年,再见到已经18岁的宝镜,雷元洲没有掩饰脸上愉悦的表情。人人都忌惮秦家和秦云峥,雷元洲年轻气盛,却没有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他也没有坏心思,只是打从心底欣赏宝镜——这种欣赏是纯粹的,与情欲无关,雷元洲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徐宝镜的聪明还是外表的漂亮。
或许两者皆有。
等宝镜二人告辞了,雷家夫妻也和其他人寒暄,雷元沂脸上的微笑消失。
“元洲,你真是一点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啊!”
雷元洲耸肩,“今天是于、许两家联姻,难道我不能高高兴兴参加婚礼?真要哭丧着脸,才是来给于、许两家添堵的吧。”
雷元沂都快被他弟弟逗笑了。
他懒得再说,余光瞥见农业部一个司长,端起笑容凑了上去。
雷家再落魄,按说也不至于要讨好一个司长,但雷元沂任职的县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雷元沂心里有个脱贫的规划,启动项目必须得到部委的扶持——没有真金白银的拨款,农民肯定舍不得自己花钱买他们没听过的种子,何况他们也没钱!
父母和堂哥相继离开,雷元洲对和陌生人套近乎没兴趣,他不是望着会场入口方向,想起宝镜的一颦一笑,仿佛被蛊惑般抬脚追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饭店门口。
原来不仅是宝镜和秦云峥在,今天宴会的男女家长也在。
于家老爷子早几年就去世了,于家全靠于烨父亲撑着,所以到门口的是许泰达和于父。两人年纪和资历相差很远,不过已经成了儿女亲家,他俩就得适应节奏。
在饭店门口的果然是六公子。
许泰达有十年没见过杨六,记忆中的杨六瘦削苍白,身上带着颓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