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宫门的不远处,几人皆停了脚步。
“我去与他们说一声。”落枫望着红漆午门前驻岗的侍卫,将扇子一合,笑着走了过去。此时暮汐从怀中掏出一条纯白的纱织,围住了慕倾席的双颊,仅露出两只灵动的眼眸。
落枫似乎与门前守卫是熟识,只说了几句便向慕倾席他们招手示意,竟连宫牌都不用。
慕宸的嘴角抽了抽,他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何每次都能未经传召就这么轻易地进宫了,原是早就打通好关系了的。
见落枫这般动作,离卿想都不想便率先推着慕倾席走过去。暮汐看了看离卿,又看了看慕宸,无奈地摇摇头,跟在离卿身后。
“唉。”慕宸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已经不再是那些所谓的“长辈”能够管制得了的了。他本该生气,却又气不起来。究竟是他们长大了,还是他老了?
嘴边一抹苦笑,跟上他们的脚步,似是叹息,又似自嘲。
“皇上?这,这是皇上?”一侍卫看见后来的慕宸,瞪大了眼睛,结巴着,引来众人侧目。
落枫一惊,见那侍卫还想说些什么,欲要阻止,却被一个清逸的声音抢先一步:“你在胡说些什么?皇上日理万机,定是于宫中批阅奏折,又怎会在这?”
说话之人是一位身着侍卫服装的年轻男子,可慕倾席见其器宇、处事风度绝不是一个小小侍卫所有的。此人皮肤略白,长相干净,不似他人胡茬丛生、鲁莽无礼,很容易让人滋生好感。且心思甚是通透,他方才定是看出些许端倪了。慕倾席掩在轻纱下的红唇弯了弯,投去赞赏的目光。
“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公子海涵。”
诸葛泫低眉敛目拱手施礼,看似身朝落枫,实则是向着慕宸鞠了一躬。离卿心中暗道:有如此智慧且不卑不亢之人绝非寻常布衣。
先前那侍卫听闻诸葛泫这话,心中大骇,连忙屈膝下跪:“属下有罪,请落公子责罚。”然而双膝还未及地,便被落枫托住臂膀给扶了起来。侍卫呆呆地看着落枫,如鲠在喉,忽的立直身子,满目坚定地巡岗去了。
慕倾席轻微地压低了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望向了落枫,他却只是笑笑。又抬头打量着诸葛泫,他站得笔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活跃,不喧嚷,予人一种渊泉般的幽远与深邃。
她的双眸中流露出一种孩童才有的狡黠,笑得开怀,扯了扯诸葛泫的衣摆。
诸葛泫低头望去,只见慕倾席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看他。遂蹲下身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怎么了?”其实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慕倾席,只是……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慕倾席笑得眼睛弯弯的,如同一轮残月,明亮人心。
“我啊?我叫诸葛泫。”
“那泫哥哥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诸葛泫一怔。
慕倾席发出铜铃般的悦耳笑声:“我叫无双,泫哥哥可得记好了。”
“丫头,怎么呆在这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离卿心神一凛,沉重地闭眼,待到张开之时已是一片清明。
言夙影步履稳健地朝这边而来,一手搭在轮椅椅背,对着离卿温和一笑。离卿亦回以笑容,不再似之前那般阴暗,放开了手。
“你也来了,正好,一起。”落枫说道。正好宫门已开。
“泫哥哥,再见。”慕倾席朝诸葛泫挥挥手,任由言夙影推动自己走进皇宫。
“你这小子,虽说已是春日,但还有些凉意。我知你身子骨硬朗,却也是瘦了些,怎能穿的如此单薄?”慕宸嗔怪道。
言夙影倒是不以为意:“若是吃胖了,还不知我爹如何说我无所事事呢。”
落枫敲着纸扇,冷不防冒出一句:“席儿,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呢。”
“澄澹汪洸,瀇滉囦泫,此皆水深广之貌。如此一人,他日定会有所作为。”慕倾席扭头看了看言夙影,“言伯伯也是这么一个人呢。”
“是啊,这只能说我的祖父母有先见之明了。”
前方便是一池映日荷花。“席儿,可要停留?”
慕倾席望着池上一弯青石冷桥,岁月已在其上留下了斑驳痕迹:“走别的路吧。”
当年,她就是在那儿坠水的。
“先生,你一介读书人,辛苦你在这站着了。”一个大胡子守卫对诸葛泫说道。
诸葛泫笑答:“无碍,小顺今日病了,我来顶替一天有哪及得上你们日日夜夜的风吹日晒呢?”
“你且去歇歇吧,现在这个时候也该换岗了。”大胡子憨厚地挠挠脸,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那里有许多侍卫正在谈天说地。
诸葛泫谢过他的好意后便朝凉亭走去,有几个守卫看见他还招了招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功之士,哪个靠的不是真材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