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方士进丹药留春 宫女竟冰盘解燥 (2)
炀帝狂逞多时,更觉情兴强壮,吴绛仙左支右捂,那里搪抵得住,没奈何只得气嘘嘘的连叫道:“万岁稍缓,万岁稍缓,妾花心揉碎矣!”炀帝笑道:“又不是未破瓜的处子,为何这等痛楚?”吴绛仙道:“万岁风雨太猛,委实难当。”炀帝还不肯放,禁不得吴绛仙再三告免,只得将身子略松一松,吴绛仙得这一松,便跳将起来,将袁宝儿一把抱住,推到床边说道:“姐姐没奈何,略替一替。”袁宝儿才待要挣,早被炀帝一只手扯上床去,脱下衣服,也不问长问短,竟自狂淫起来。袁宝儿初犹不觉,播弄了一会,当不得炀帝更加勇猛,便支持不过,也只得哼哼唧唧的讨饶。炀帝大笑道:“今夜为何一个个都撒起娇来?”袁宝儿道:“不是撒娇,万岁吃了丹药,精神强壮,比往时大不相同,内中蹂躏已破,痛不可忍。”炀帝笑道:“破也不管你,痛也不管你,你只叫一个来替,朕就饶你。”口里说著,身子一发狂逞起来。袁宝儿禁当不过,弄得香汁如雨,只得乱叫道:“杳姐姐,没奈何来救我一救。”杳娘听见,那里肯来,转闪在旁边,嘻嘻的冷笑。袁宝儿见叫不来,更觉慌忙。
还亏吴绛仙将杳娘扯到床前说道:“好妹妹,就替一替何妨?”炀帝得了杳娘,方才将宝儿放起。杳娘上得龙床来,那里消一阵风雨,早弄得柳摇花瓣,疼痛不胜。杳娘当不得,又换了妥娘。妥娘当不得,又换了薛冶儿。不一个时辰,将朱贵儿等十数个宠爱美人,俱已幸过。炀帝满心快畅,欲待住手,当不得欲火如焚,情兴勃勃,不能自制,要再幸众美人,一个个俱采伤揉碎,不敢承当。半夜里从新走来,穿了衣服,叫掌灯要到各绣闼中去游幸。宫人闻旨,忙点起几十对纱灯,照得雪亮,自坐上任意车,仍带领众美人到各处去耍。到了一处,看见好幼女,便叫上车来,狂幸一遍。幸了一个,又换一个,你想众美人久经幸御,尚自禁当不起,这些幼女,又娇又嫩,如何承架得来?被炀帝紧一阵,慢一阵,弄得一个个啼啼笑笑,闹嚷在一堆。炀帝见光景可爱,满心欢喜,又叫酒来吃,众美人忙将热酒献上。炀帝饮一杯,幸一个,在车中就像狂蜂浪蝶,百般狂逞,只不能够云收雨散。炀帝心中暗想道:“今夜赖药力把持精神,这些幼女含疼忍痛,换了又换,只好玩弄趣致耍子,怎能得畅其大欲,除非酣战一番,方能了事。
及看看众美人,一个个俱已带伤,料想不能尽兴,忽想起韩俊娥来道:“非此人不可。”遂传旨叫宣韩俊娥。原来韩俊娥因萧后要他相伴,故留在苑中,未曾带来,众内相听得要诏,慌忙飞马而去。此时已有四更天气,宫中俱已睡熟,内相隔宫门传进旨去,一层一层直传到十六院。此时韩俊娥已在梦魂中,忽被宫人唤醒说道:“皇爷有旨,立时宣召。”慌忙走起身来,朦朦胧胧,穿了衣服,也不及收拾,就走出宫,骑上马,随者众内相到迷楼中来。炀帝正在车中淫荡,看见韩俊娥衣衫散乱,云髻歪斜,一段睡起的光景,甚觉妩媚撩人。一到面前,炀帝就笑说道:“朕今夜春兴甚浓,这一班不济事的美人,都被朕弄得哭的哭,笑的笑,不能畅意,故宣你来大战一番,以为通宵之乐。”韩俊娥笑道:“众美人既不能曲慰圣心,贱妾又何能也?”炀帝笑道:“不消谦让,一试便知,且来吃酒助兴。”随斟一大杯赐与韩俊娥,韩俊娥饮了,炀帝又叫再斟,韩俊娥一连饮了三杯,炀帝也吃了一巨觞。酒饮完,炀帝道:“车中蹴,须到鉴屏中去方可尽情。”遂下了车,亲手挽住韩俊娥,同到鉴屏中来。到得屏中,也不暇用细温存的工夫,忙解衣登榻,就狂逞起来。这一场交战,比前大不相同,怎见得?但见:
意马交驰,心猿狂荡,霎时间,雨骤云飞;顷刻里,鸾颠凤倒。瑶室琼宫,软温温遨游已遍。奇花异草,喜滋滋揉采都残。金钗堕,玉臂舒,不知魂断多时。鸳枕忙,流苏战,早已情痴半晌。喘嘘嘘,帐底闻莺;娇诩诩,帏中戏蝶。痒搔痛抚骨都酸软,岂知生悄唤低呼,语不分明,疑是梦,千遍抚摩,不惜沾濡香汗,百般消受,可怜逗破芳心。正是:游穷巫峡情难已,搅碎温柔不肯休。
炀帝与韩俊娥,恣意交欢,尽情受用。还亏韩俊娥千颠万倒,做尽了娇形艳态,方才盗出了炀帝几点风流香汗,急急收云罢雨,早已星河曙矣!二人酣战多时,俱已精疲力倦,遂紧紧的抱持交头颈而眠。这一觉,香香甜甜,只睡到日色沉西,方才醒了起来梳洗。炀帝快畅之极,因对韩俊娥说道:“朕昨夜吃了丹药,精力苦不能耗,若不是美人曲体朕心,叫朕一腔欲火,何以得消?”韩俊娥道:“昨夜只要圣心怡悦,不复知有性命。故今日四肢百节,犹楚楚欲碎。”炀帝道:“佳人相对,必如此力当,方算是得穷淫极欲。若只草草了事,顿失命题之意。”韩俊娥笑道:“好文章也只消一篇,若再要作,却也不能。”炀帝笑道:“昨夜还只弄得半篇。
”二人戏笑了一回,及左右排上早膳,众美人走拢来时,宫中又报掌灯矣!大家吃了饭,各处去闲耍半晌,炀帝见没甚事做,依旧将丹药噙了一粒。那丹药真个神奇,噙以口里,那消半个时辰,便发作起来。药一发作,炀帝便按纳不住,照旧例从吴绛儿、袁宝儿,一个个细幸将来,幸到临了,依旧是韩俊娥结局收功。睡到次日,仍旧是傍晚才起,起来只吃些酒饭,便依旧噙了丹药,与众美人淫荡。接连数日,俱是穷日夜之力,以纵淫乐,那里管江山瓦解,社稷冰消。此时天下,黎阳已反了杨玄感,洛阳已反了李密,马邑已反了刘武周,豫章已反了刘士弘,河间已反了窦建德,南阳已反了朱灿,榆林已反了郭子和。其余盗贼纷纷蜂起,不能尽载。羽檄如雪片一般,都乱传到江都来。虞世基知道炀帝恶闻盗贼,俱按下不敢奏闻。炀帝满心只道天下有泰山之安,终日只是狂淫浪欲,以图快乐。正是:天下已危如累卵,宫中犹恨不风流;谁知兵灾临身日,一片全尸不可求。
炀帝与众美人日夜尽兴为欢,乐不可言,不期几粒丹药吃完了,精神便照旧消索。再要去狂逞时,那里还有那本事?汤一汤便化,挽一挽就酥。行幸得一度,便有一二日不得鼓舞,殊觉十分扫兴。忽想起道人说在蕃厘观中,忙差前日跟随认得道人的几个太监,前去寻访取药。众太监领旨,忙到观中来细细询问,一观中都说道:“观中道士,俱有度牒可查,并没有甚么道人在外卖药”众太监寻访不出,只得要回宫覆旨。不期刚走出观门,只见对门照壁墙上,画著一个道人的像儿,忙近前看时,却与前日卖药的一般模样,手中也拿蒲扇,背上也挂著胡芦。众太监都著惊道:“原来前日的道人,是个神仙。”欲要拿像儿去回旨,却又画在墙上,扛抬不动。忽见傍边题诗四句,遂抄写了来奏知炀帝。炀帝接诗一看,只见上写著:治世休夸天子尊,须知方外有玄门;赠君十粒灵丹药,消尽千秋浪荡魂。
后写著番厘道人题。炀帝看了,又惊又喜道:“原来就是蕃厘仙人,怪道丹药这等灵验。以此看来,前日琼花吹落,一定也是仙人游戏了。”随传旨叫画院官去临摹那个像儿,及画院官到得照壁边要临摹时,那像儿早已渐渐磨灭,须臾之间,不可见矣!众人奏知,炀帝一发惊不已。因想道:“前日送荔枝也是仙人,昨日卖丹药也是仙人,可见仙人世上原有,何不差人各处去访,或者又遇著一个有丹药的仙人,也未可知?”遂吩咐众内相道:“你们可到各处寻访,不论道人羽士,但有丹药卖的,都一一买来,不可错过。”众内相领旨,忙分头四下里去寻访。真个天下事,无假不成真,是真皆有假。只因炀帝有旨寻求丹药,早惊动了一班烧铅炼汞的假仙人,都将麝香附子,诸般热药,制成假仙丹,来哄骗炀帝。也有羽衣鹤氅,装束得齐齐整整,到宫门首来献的。也有破衲头,,装做风魔之状,在街市上卖的。这个要千金,那个要百换,并没一个有肯白送。众内相因炀帝要得紧,又恐怕是真仙人,一时恼了飞去,没处跟寻,只得下高价,逢著便买,遇著便收。不多时,丹药就如粪土一般,流水的送入宫来。
炀帝得了,也不管是好是歹,竟左一丸,右一丸的服了与众美人狂荡,原来那药一味都是兴阳之物,吃下去到也暖暖烘烘,有些熬炼。炀帝满心欢喜,只认作仙家妙药,今日也吃,明日也吃,不期那些热药发作起来,弄得口干舌燥,齿裂唇焦,心胸中就如火烧一般,十分难过,见了茶水,就如甘露琼浆,不住口的要吃。一日到晚,吃上几百盅,犹不畅意,心下著忙,只得宣御医来看。此时巢元方留在东京,不曾带来,只有御医莫君锡闻旨,慌忙到迷楼中来看。看了脉,随奏道:“陛下圣恙,皆由热药服多,五内烦燥,须用清凉之剂慢慢解散,方能万安。
又且具元太虚,不宜饮水,恐生大疾。”随撮了两帖解热散火的凉药献上。炀帝道:“朕心烦燥之极,药力恐缓,却将奈何?”莫君锡道:“内用药治,外面可多取些冰盘,放在案上,时时玩视,亦除燥解烦之一术也。”炀帝大喜,随传旨叫取冰。不多时,取了几大盘冰,放在面前。炀帝细细注视,心下稍稍宽些,便行住坐卧,俱不离冰。众美人见了,都去买冰堆作大盘,放在案上,以邀炀帝来游幸。一个买动,个个都买,这迷楼中,有千房万闼,无一处不堆列冰盘。须臾之间,冰价涌贵,藏冰之案,皆获大利。正是: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死且不复惜,冰盘可知矣!
不知冰盘解除烦燥,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