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宗:玉琼宗。
二门:青天门、烈阳门。
三派:仙葫派、逍遥派、太清派。
其中玉琼宗实力最强,也最神秘,不光因为其中宗里全部为女子,更因为行事隐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青天门是剑修,烈阳门是术修。
而三派中仙葫派不仅实力最差,而且声名也不太好,盖因仙葫派是唯一一个会炼丹的门派,各门各派多少有求于它,因此才得以跻身三派之中。
而二师叔剑虚势的师门凌虚观,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门派。弟子入得门中,须以“剑”字为姓,而二师叔则是“虚”字辈,因此除了刘宗正,居然无人知道二师叔的本名。
而且二师叔刚回到太学宗时曾经请求过凌虚观收留当时还是一干懵懂小童的宁拙言一行人以及刘宗正,只可惜凌虚观以不养闲人为由,给拒绝了。
若不是二师叔,宁拙言现在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瞎子,即使如此,他也不以凌虚观弟子自居。
在他心里,收留一群孤儿的糟老头子比什么心法和剑法重要的多。
但傲气,也得有傲气的本钱。
十三年前那件事,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
也许如果光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赵有义也许就放过他了。
可是现在还有七个孩子,里面甚至有一个身份可能会被曝露的秦湘香!
赵有义不象他哥,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他十三年前就杀了大哥的长子赵胜芳以及三子赵胜著!
这件事就象一根刺一样钉在宁拙言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潜在的危险。
他知道二师叔看上去性烈如火,其实侠肝义胆,而且心地善良。
若是换成自己,昨天那两个敢在太学宗叫嚣的监生已经没了性命。
不是因为太嚣张,而是因为低调的太学宗有可能再一次引起皇帝赵有义的注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信手狠心辣的赵有义绝对不会坐视太学宗成为一股仇恨自己的实力门派。
于是宁拙言不得不加紧对各位师兄的督促,提升实力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毕竟就算是跑路也是要有本事的。
他要求各位师兄一边练剑,一边背书,剑不能停,书也不能断。
五个师兄不知道,还以为小七是故意刁难他们,一时间也有些怨言。
然后小七亲自表演了一番,将一套最基本的凌虚剑法舞得象一朵绽放的银花,嘴里大声念着《诗经。小雅。采薇》。
剑势不断,滔滔剑势象一条灵活的银蛇,摆头甩尾,竟无半点停滞。
而中气十足的背书声同样没有半点迟疑,不但如此,语音平稳,而且抑扬顿挫,丝毫不乱。众师兄纷纷叫好称赞。
宁拙言收剑抱拳,朝各位师兄行了一礼:“非是小弟相迫太急,诸师兄已知昨日已有国子监上门滋事,虽然已退去,可是难免卷土重来。宗正大人年迈难行,万一彼挟众而来,我等若不能相抗,二师叔又不在,如何是好?”
众人都是孤儿,太学宗就是家,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家人。看着年纪最小的七师弟良言以劝,都难免涌起几分惭愧,几分豪气。
“小七放心,师兄知错了。”
众师兄心里没有芥蒂,这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成了皇帝,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信任,纵有江山万里,又有什么意思了?
宁拙言让众师兄一边练剑一边背书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训练他们一心二用,能够在生活日常中在随时随地的运转“凌虚心法”。虽然宁拙言感觉到这可能是修道之人中的三流心法,可是眼下也根本没有什么能选择的。
而且这心法虽然有很大不足,但是却和同样不怎么样的“凌虚剑法”相契合,其配合的威力远远大于一加一。
宁拙言爬到见事堂的屋顶上,这里最靠近太学宗的门口,曾经是接待访客,分派老师的地方,在这里,能够看见一条蜿蜒的山路从门口一直到半山处。
青翠欲滴的树林有一半笼罩在白色的雾里,如仙境一般若隐若现。远处重山叠叠,似有无数峰,偏偏下山,过一条江就到了繁华的金陵城,世外桃源,不外如是。
宁拙言一边盯着那条永远孤寂的山路,一边运转着那条不知运转多少次,已经将轨迹烂熟于胸的经脉。身后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在众师兄都在刻苦用功的时候能这样光明正大偷懒的人,自然只有人人宠爱的六师姐——秦湘香了。
“猜猜我是谁?”
在心里有着一个叫做爱慕的东西时,人的智商往往会大幅下降。比如说现在蒙着宁拙言双眼的秦湘香。
你说这偌大的太学宗里,能发出这么娇弱又清脆声音的,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宁拙言心里笑着,面上也在笑,嗅着小美人儿近在咫尺的体香,感觉着她一张檀口喷在耳边的热气,心里暖暖的。
“小猪?”
“小狗?不对?好吧,我猜不出你是六师姐。”
每次象这样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把戏,两个人却是乐此不疲,津津有味。
香儿咯咯笑着,仔细看了看宁拙言身边的屋檐上没有什么突起的小石头能钩破自己的漂亮裙子,双手拢了拢,很淑女的一屁股坐到宁拙言的身边——还故意挤了一下他。
见事堂够大,若是人站得不够远,根本就看不到上面的情景,声音若不大声说,下面也是听不见的。
“你已经炼气第七层了?”
宁拙言惊奇的看着那张已经颇具雏形的美人脸:“五师兄才第四层!”
修炼这种事,和学习一样,都有着一种叫作“天分”的玩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稍微一比较,就能够气死一排人。
七个师兄弟虽然年纪不一般大,但是几乎同时开始修炼。
而宁拙言还更晚一些,因为二师叔要得花时间用真气打通他封闭的眼脉。
大师兄虽然年纪最大,也刻苦,但是毕竟他开始修炼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二师叔曾经说过他的成就不会太大。
五师兄是进度最慢的,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努力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是比起别人来差了那么一些。
就连胖胖的二师兄,也有第六层的水平。
“那又怎么样?”
小丫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双手托着香腮,瓜子般的小脸蛋被衬得象一只小猪。
“还是比不上你。”
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起来:“你前年就第八层了……”
无论是什么关系,少年人在比较时,多少会在意自己不如别人。
“这样我才能保护你啊。”
宁拙言微微一笑,他再清楚不过小丫头的脾气了。小性子也有,但是也能识大体。
小丫头果然又开心起来。
两个人的关系很特别。
他们之间的熟悉并不是慢慢培养起来的,而是一蹴而就。
当还是个婴儿的香儿被抱回来时,就一直哭,什么都不吃。
都说婴儿是最敏感的,她感觉到了亲人的惨死,感觉到了亲人的血腥。
老宗正没有办法,以为这个婴儿就会因此虚弱而死时,不料把她放在同样是婴儿的宁拙言身边时,她就不哭了。
而且还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伸出小手去感受旁边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婴儿。
那个时候宁拙言不仅是个婴儿,而且看不见。
但是从此以后,只要小香儿睡在宁拙言的身边,她就不哭不闹。一旦离开他身边三尺,小丫头就会涕泗横流,哭得不知道有多伤心。
等到两人都大了些,都是香儿象姐姐一样搀着宁拙言走路,再大了些,知道了男女之防,香儿这才改着拎着宁拙言的袖子走路,这种习惯也许将来会一直保持下去。
香儿知道,这个一直微笑,有时还会害羞的师弟,身上有一股自己很喜欢的味道。
她管这个叫“安全味”。
可是她偏偏不告诉他安全味的存在。虽然她现在才十三岁,但是她知道,早就已经卓然于众人的小七绝对不会困在这小小的太学宗里。
迟早会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流传着他的大名和事迹,无数象自己一样的小姑娘会两眼放光的盯着他,争抢那个原本应该只属于自己的小师弟。
所以,他一定不能太骄傲,否则眼中会没有自己位置的。
幸好,小师弟一直都很乖巧谦逊,并不因为八岁才开始识字就在两年前读完了太学宗所有的十一万册的藏书而骄傲。
并不会因为所有的师兄师姐的修炼水平都不如他而心生傲慢。
他永远是那个说话行事有条不紊,慢条斯理的小师弟。
就象那些年他眼睛看不见时,走路小心翼翼、慢吞吞时的谨慎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