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老邓只是闻了一下,随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李良见状,连忙抬人回村,赶紧救治。唤十来个人把兵器都存放入库,自己跑去柱国家,把破僧袍往炕上一扔,憋得脸铁青,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柱国还纳闷呢,这是跟我不高兴了?气势汹汹地跑来我家还摔僧袍,什么意思?
但是他一个做保长的,也不好发火,只得走去外堂拿来一碗快见底的水,给李良递上去让他先喝,有话可以慢慢说。
这村里的水可剩的不多了,李良是知道的,推开碗舍不得喝。虽然在柱国家后院发现了地下水,但也不知道能有多少。金鲤池里的水通通被各户挑走,基本五家打一个深井储存好,毕竟粮食还是要吃的,就算是一天只抿几口,也要省下来灌溉的水。可即便这样,水还是不够用,全村人吃的都是糙米,喝的都是柱国家的水和自家澄出来的半浊水。
柱国不知道,还以为李良真生他气了,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就直勾勾地盯着李良不说话。
李良也没辙,一口气干进去手边的那碗水,咂巴咂巴嘴,享受了一番地下水甘甜的味道,说道:“老王,你也别多想,你没看见我给你扔到炕上的破僧衣么?”
柱国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说道:“你这气汹汹地闯进来,谁知道你是因为啥?那僧衣我还不曾看,有何蹊跷?”
李良摆手催着柱国道:“你赶紧去摊开看看,就知道了。”
柱国将信将疑地走去炕边摊开来那两件僧衣,细细查看,不禁问道:“你这是从哪拿来的?”
李良细说一番,如何如何。柱国惊问:“你该不会是怀疑。”
李良脸上摆出了个无奈的表情,眉间蹙成一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怀疑?板上钉钉的事!”说着翻出带回来的一瓶不明液体,起身过去塞到柱国手中,“你要是不信,你就来试一下。”
柱国也不敢尝试,老邓还在迷蒙之中尚未苏醒,谁知道这里边是啥玩意。柱国心上一法,说:“不如咱们试试后院的那条狗?”
李良头一抬,眼睛瞪得溜圆:“你疯啦?!好不容易刚换来一条狗,你这就要赔进去?起码也要等再换来一条生崽儿之后再说吧?”
柱国也没了主意,瘫坐炕上,反问李良:“那你说咋办?”
李良这一肚子气是憋的脸通红,掐着腰压着气说道:“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能骗你不成?”
柱国头也不抬,摆了摆手,道:“我看,这事还得等老邓醒了再说。”
李良一甩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柱国望了望,看李良确实走了,把僧衣又打开来看看,心想,这确实和那群和尚穿的别无二致。可是如果真的把他们拿下,那冯秀才岂不是白死了?自己作为保长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这事想压下来也不可能,这时候铁定都已经传开了。柱国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恰巧,平国这时候来到他家,也不为别的,就是为此事而来。柱国心里也清明得很,不等平国踏入房门,就把僧衣撂在身后,坐着等平国进来问道:“老三什么事来的这么急?”
都说傻老大、奸老二、精老三,老王家正好仨儿子,唯老三独精。从哥儿仨娶媳妇就可见一斑,柱国听老王安排,兢兢业业;定国不合心,但是也不说话,总寻摸着啥时候能给他媳妇休了;平国会讨喜,一番言语,老王就让他留在身边,也不催婚了。
但是老疙瘩会说话,那也只局限于跟爹娘讨贱的那一套。想让他拿出点主意,还真就往往适得其反。
平国问道:“哥,你不知道出事了么?”
柱国有点抓瞎,干脆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说:“咋能不知道?李良前脚刚走不久,你这不就来了?”
平国坐在对面椅子上,弓着腰问道:“那你是想咋办?”
柱国把自己是怎么想的,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平国,让他帮着拿主意。可是平国有啥主意?在一旁撺掇道:“这事儿我看不行就只能压住,说这僧衣不是那些僧人的。”
柱国一听,哭笑不得。得了,您还是走吧,看见我头更疼。
没一会儿,外面渐渐传来声音,甚是喧哗。柱国出门一看,一干众人都来诘问处置办法。柱国只得硬着头皮安抚众人道:“此事我另有计较,所有人回家,当按下不表。他们人多,我们硬取不见得就有甜头。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大家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便悉数散去。老王的教育也是好,哥儿仨在危难时刻,还是知道相互帮衬的。此时人群之中,有一人气定神闲地踏着方步迈入门内,定睛一看,知是定国。柱国看他这样沉稳地进来,想必是有了良策。迎上前去问道:“二弟,是不是有何良方啊?”
定国继续迈着方步,缓缓而言:“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柱国又细说一番,如何如何。定国心里好笑,但不言语,只道:“你不动手,难道等着街坊四邻把你捆了?赶紧写一祠文,刻在碑上,立在冯老的堂前,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有这碑文传世,闭口不谈即可。再组建一村卫队,拿着这些兵器操练下,管他会不会,能舞弄起来才是最重要的。预先备好,以防不测。弟先告辞。”
定国也不入室,迈着方步就这么走了。柱国心里叹道,自己果真不及二弟。于是吩咐下去,如此操办。又准备一队,磨去树皮,削出个尖来,做投掷之用,日夜练习精准之术。也无须非要将人戳出个窟窿来,只要能够精准干扰打掩护,拿着兵器的手起刀落,就可以了。
由于周围也没有多少植物,有树的地方不是在很远之外就是在崖侧。没有办法,反正也快旱死了,干脆把村里的几棵果树先砍了,又派一部分人担着筐出门寻柴,不要太粗,也不要太细,只要碗底那么粗的。平时也舍不得用,这投掷队就用石子做训练。要求拿着石子,五十步开外,必须打进一个大石头缝里。一是看瞄准,二是练力道。后来一想,何必这么费劲?把贼窝拆了,木头有的是。于是就改用木枪,三十步开外,对着村里留下的三棵果树投。每棵树上都抠出来个窟窿,比这木枪要小几圈。
村民一看,众皆大喜,看似要有动作。然而彼此心照不宣,按照柱国吩咐去做,也不声张。这两队又不知何时有了名字,村里都知道有一个神兵队,一个神枪队。时间一长,叫顺口了索性也都这么叫了。
二零年干旱的可不止祈定村,和尚们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土匪当的好好的,好不容易想转正业,偏偏赶得不是时候。骗了块地自己耕种,可就不是那块料。偏偏赶上大旱天,牲口粮食也都吃光了,有几个人就不干,闹事要干回老本行。雪鉴死心塌地跟着雪法已久,庙中一横,想闹事的都得打几个哆嗦。最后妥协一番,就派雪让去村里讨粮吃。
雪让那个坨在路上走,被眼尖的“神兵”一眼发现,跑去告诉队长。这队长不是别人,正是三清他爸,村西头的打刀老李。让他做队长,发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有什么破损的,可以及时打磨。他一听报告,连忙赶去柱国家,禀告此事。此时柱国正在喝水,听老李说雪让来了,把小水碗往桌子上一摔:“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