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鼎酒楼人满为患,可怜钟掌柜大把年纪了还忙里忙外,自打早上开了门就没得休息,连中饭都顾不上吃。
好不容易等到食客们渐渐散去,钟掌柜才摸到角落坐下休息,顺便招呼小二哥上了壶自家酿的酒水,然后笑眯眯的拨弄算盘珠子。
正当钟掌柜算得入迷,却听楼上轰隆一声巨响,钟掌柜吓得一颗老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谁啊!奶奶的,砸坏老子的楼板你可赔不起!”
正所谓财大气粗,最近的钟掌柜赚了不少银子,腰包鼓了,底气也足了,对待客人虽然还是毕恭毕敬,可真要撸了他的胡须,那是要吃人的。
“老四!上去瞧瞧!”
叫老四的小二哥闻言应声,急忙跑上了楼,没等多久又见他跑了下来,神色慌乱道:“掌柜的不得了!动刀了!”
钟掌柜一听就傻了,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弄伤弄残还好说,可要弄死了人,往后来吃饭的食客都要大打折扣。
“怎么回事儿?”
老四一摊手,无奈道:“不清楚啊,两伙人十七八个,都带着刀呢,对了,廖疯子也在。”
“啥?廖疯子?谁让他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这人来人往的,谁也没注意,也不知道他咋进来的。”
“这个****的,随我上去看看。”
老四闻言略做迟疑,钟掌柜见状大怒,回头骂道:“孙子!不去是不?”
老四一听这话,心道死就死了,这钟掌柜虽然说话难听一点,可对人还算实诚,该给的钱从来不拖欠,时不时的还赏点酒肉吃。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果然见两伙人站在两边,当中一张饭桌被掀翻在地,盘子碎得到处都是。
“哎哟喂,各位爷这是咋了?嘿嘿,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嘛,动啥刀呢?”
“放你娘的屁!哪儿来的老头子,滚!”
一个秃顶青年毫不客气,钟掌柜刚刚说完就被骂了一通,好在钟掌柜做了一辈子的生意,知道以大局为重,要是当真让两伙人打起来,死人不说,他这一屋子的桌子凳子找谁来陪?
“这位爷,您先息怒,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瞧您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吧?”
“老子就是第一次来,咋了?欺负外乡人?!”
钟掌柜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开门做生意的,来者是客,我钟鼎酒楼可不分外乡人本地人,你们都是贵客,都是贵客啊。”
“那便是了,既然你是掌柜的,我也不为难与你。你来评评理,要是评得好,我便饶了你,要是评得不好,看老子不打断你的手脚!”
“哟,牛气呢?掌柜的你过来,我他娘的要看看,谁敢动你一分一毫!”
钟掌柜定眼一瞧,竟是岐山县出了名的恶霸卢姜威,起初上楼就被那秃头的骂个半死,哪里注意得到?这下看清楚了人,着实被吓了一跳,一旦跟卢姜威扯上干系,哪里还有善终的?
“哟,卢爷,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招呼一声,您看您,好歹让老朽尽地主之谊不是?”
“钟掌柜忙里忙外的,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得,先不说这事儿,你且过来。”
事到如今,钟掌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犹豫着是不是帮卢姜威说说话,毕竟他是地头蛇,往后这岐山县做生意,不还得看他的脸色么?至于另外一个秃顶的外乡人,只要今天这场子过去了,往后的事情谁还管得着谁?
“你也过来!”卢姜威指了指旁边的驼背老头,那人正是在岐山县专做坑蒙拐骗的廖疯子,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没儿没女,怕是早被人给打死了。
“疯子,你先跟钟掌柜的说说。”
廖疯子闻言点头,有声有色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廖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册手抄本的《周湘源文集》,趁着在钟鼎酒楼吃饭的当口想要转手出去,谁知道一开口就有人出价十两银子,廖疯子自然暗喜,本来这文集就来的不干不净,能趁早脱手才是大事,于是就应了。
可谁知道正要收钱,却有位秃顶的外乡人喊了十一两的高价,说想买,廖疯子这人本就是专做投机倒把的生意,于是当即就翻了脸,非要把这文集卖给秃顶的。
这下可好,起初叫价十两银子的汉子不乐了,立马喊了十五两银子的高价,廖疯子一听眼睛都绿了,不等他变卦,那秃顶的又直接开价到二十两,是要一口吃定的样子。
这下不光是廖疯子,连旁桌吃饭的食客都被吓了一跳,争相观望起来。
谁知道那汉子却不急着喊价了,而是跟旁人嘀咕了几句后方才一拍桌子:“二十一两!”
“二十五两银子!小子,今天这书老子要定了!”
“哈哈,那咱走着瞧,二十六!”
“妈的!三十两!”
“三十一..”
“三十五!”
“三十六..”
秃顶的终于坐不住了,也猛拍桌子站了起来,对面明显在跟自己斗气,每次都是一两一两的往上加,简直就是无赖的做法。
“四十两!”
对面的汉子冷冷一笑,正要喊出四十一两银子,却突然听到楼梯间传来卢姜威的声音。
“到多少了?”
那汉子闻言暗喜,原来这汉子是卢姜威的副手,之所以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加码,竟是在拖延时间等卢姜威赶过来,这下好了,过江龙遇到了地头蛇,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卢爷,小的刚准备喊四十一呢。”
“没出息,五十两!”
卢姜威不愧是地头蛇,这一开口就非比寻常,顿时引来众人哗然。
“****娘的!跟爷作对的,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秃顶的顿时暴怒,这一声大喊,身后七八个年轻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哗啦哗啦抽出了腰刀。
卢姜威身为岐山县的地头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大手一挥,将面前的酒桌掀翻在地,随从十来号好手一一拔出腰刀。
钟掌柜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的巨响,便差老四来看。
“哎哟,原来是这样。”钟掌柜听到这里就轻松了,既然是一本《周湘源文集》惹的事儿,那还不简单?
“两位爷,老朽有个主意,不知道您二位可愿意?”
两人沉默无语,钟掌柜顿时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道:“不满二位说,周湘源周公子跟老朽是好友,多的不敢说,可一本《周湘源文集》,老朽估计还是要得来的,您二位如果愿意,老朽这就差人求周公子抄一本,这样一人一本,不就公平了嘛。”
“也好,那掌柜的你说,这一本该给谁呢?”卢姜威大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钟掌柜想了想,一看那秃顶的面色不悦,知道不能乱说,于是嘀咕道:“这个么..”
“哼!当然是给老子了,价高者得,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掌柜的,我看您老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这小子来我岐山县作威作福,可不是简单一本《周湘源文集》的事儿了,光头小子,这文集你今天无论如何拿不走,你出多少价,爷就给你加一两银子!”
这下钟掌柜也没辙了,只能暗自祈祷两伙人最好不要打起来,正当钟掌柜没了主意,却听旁边的老四提醒道:“掌柜的,我看要不还是去找一趟周公子,求他再帮忙抄一本,到时候真要打起来,说不定能用?”
钟掌柜想了想,貌似也只能这样,于是点了点头:“速去速回,把事情跟周公子一一讲清楚,周公子脑袋聪明,指不定能有法子。”
“好!”
“记得,说话客气点!那可是咱酒楼的财神爷,要是怠慢了,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掌柜的放心,要是得罪了周公子,不用您出手,我自己就能撕烂我的嘴。”
“得得得,快去快去!”
老四马不停蹄的就出了酒楼,一路小跑着往周老三的狗肉摊赶去,一打听才知道周湘源正在县衙给张老爷家的公子教课,于是又急匆匆的去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