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桌前忙着给Jessie准备上课材料的邵逸凡莫名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脑后刮起了阵阵小凉风。他反射性地抖了抖肩,起身到走廊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哼!”舒静语刚踏进房门的身子又瞬间退了出来,凑到邵逸凡旁边狠狠地冷哼了一声。
邵逸凡被哼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舒静语那种不分青红皂白、随时随地都能火山爆发的女生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足为奇。邵逸凡对着那扇愤然摔上的门板无奈地耸了耸肩。
明天不用早起上班,邵逸凡又习惯性地熬了夜。临睡前,他随手刷了下许久未查的学生邮箱,结果被三封同样主题的邮件惊得睡意全无。
由于学校教务系统升级,部分学生的选修课信息遗失,邵逸凡极其不幸地位列其中。要命的是,因为最近一直忙着打工,他根本没时间刷邮箱,对这一突然事件一无所知。最后一封提醒学生尽快提交选修课信息的邮件是在十天前发送的,要求所有信息必须在开学前补录完全。
下周就是开学周,而明天,便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偏不巧,邵逸凡昨天刚刚把电脑拿到褚晗那里去重装系统……
最快的办法就只能是明天冲去国际办公室,直接把信息录入到老师的电脑上了。
九月开学周是国际办公室老师最忙碌的时候,邵逸凡为了避开高峰期,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刚要离开办公室的老师径直堵在了门口。
虽说只是选修课,但如果修不够学分同样无法顺利毕业,老师自然不敢耽搁,当下坐回到办公桌前重启了电脑,一点点指导邵逸凡在教务系统上重新录入了信息。
为了表示自己诚挚的谢意,邵逸凡只得不自愿地做了一次志愿者。
邵逸凡被分配到西区,刚好距离经济学院不远。由于学院间交叉选课的关系,邵逸凡和经济学院的一些学生算是相熟,自然便和他们归为了一个小团体。
“邵逸凡?”中午时分,一群男生聚在学院附近的空地上吃着学校发的工作餐,邵逸凡刚咬了一口三明治就被人点到了名。
“是你。”蹲在地上的邵逸凡稍稍侧了侧头,刚好碰上男生居高临下的视线。
“这附近哪里可以吃饭?”
“Queen’sCentre算是食物最全的地方,舒静语昨天没带你去?”邵逸凡和旁边的几个同学打了招呼,退出人群、示意陈颂跟自己走。
“去了,忘了。”
“……”
也许是自己还在怀疑陈颂考来皇后的动机的缘故;也许是陈颂天生就不善言谈的原因。邵逸凡只觉得两个人实在没办法顺畅的沟通,陈颂说的上一句让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可以衔接的下一句,而自己说的上一句陈颂更是无心把话题接下去。
两个人就一路保持着沉默,一直到陈颂站在TimHortons店前,连菜单都没看一眼就流利地说出了一堆名字。
邵逸凡不由得侧了侧头,轻轻勾了勾嘴角:“舒静语刚来的时候因为听不懂这些名字还自暴自弃了一回。”
“就是她让我把这些名字背下来的。”
邵逸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在陈颂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得意和炫耀的意思。
陈颂:“我刚来,她帮了我很多。”
邵逸凡:“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她展示自己英语才能的学弟,她当然很热情。”
“你总看不到她的优点。”
陈颂的口气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还教导不经世事的后辈,不禁让邵逸凡觉得好笑:“你在评判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只是觉得她比你所想的,优秀得多。”
“对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我比你更有发言权。”
“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久不代表就会相互了解,如果观察只流于表面,你永远发觉不了她内在的优点。”
“陈颂。”男生的一番话似乎认证了邵逸凡的怀疑,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直视陈颂,“不要以为‘为了她高分复读考皇后’这种事情很浪漫就可以感动她,她脑子里没有那根筋,体会不到你的良苦用心。”
“经验之谈?”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舒静语弄清楚你的来意之前,你就已经输了。”
邵逸凡的话一点都没有打击到陈颂,他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和她约了三点在商学院见面。”
舒静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邵逸凡自然说了不算。陈颂和她的交集虽然不多,但有些想法已然根深蒂固,比如舒静语从不会觉得给成绩差的学生讲题是浪费时间;比如她可以顶着烈日带着自己一遍遍地逛校园。
在他看来,热心就是最大的美德。
陈颂赶到商学院的时候舒静语已经蹲在大楼前被晒成了一根脱了水的娃娃菜,整个人蔫巴巴地缩在阴影里。见到陈颂,她只是懒洋洋地举起胳膊招了招,样子像极了商店门口的招财猫。
“等了很久?”
“我看错时间了,结果早到了一个小时。”舒静语撇了撇嘴。
“傻……”
“你才傻!”其实陈颂的话里有宠溺的味道,只是舒静语根本不等他表达出完整的意思就愤愤然反驳道。
陈颂略微一怔,迅速换了话题:“要去哪里?”
“国际办公室,让老师开一张在读证明,然后拿到服务中心去申请社会保险代号。申请处理时间大概要两个月,所以越早申请越好,明年要用这个号去申请退税。”
陈颂其实并不完全理解舒静语的话,却还是信任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也许自己真的不如邵逸凡那样了解舒静语,毕竟,曾经的自己是他们那些好学生绝不会接触的人。但有舒静语在身边,自己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让他原本空虚的生活变得有了希望。
曾经,当他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而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定义为“朽木不可雕”时,坐在他身后的女生却凑到耳后小小声告诉他,“不要听那个更年期妇女胡扯”;当他向成绩优于自己的同桌借课堂笔记企图弥补那些被自己忽略的教学内容却只得到白眼时,又是身后的女生大方地把自己的笔记拍在桌面上嘻嘻哈哈地笑道,“不用太感激我”。
所以,复读不算什么,如果没有舒静语,他就算复读一百次也不可能考到皇后来。
“发什么呆呢!”舒静语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指着电脑屏幕道,“你的个人信息自己填,填好了点提交就行。”
“谢谢。”
“客气。”
金斯顿的日落似乎特别晚,五六点钟的光景阳光依然像午后那般炙热。
舒静语踩着路边狭窄的石阶歪歪扭扭地缓慢前行。陈颂便走三步退两步地跟在她身后。
“你真是不爱说话啊。”突然,走在前面的舒静语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陈颂啧啧地摇了摇头,“像你这种惜字如金的男生在加拿大可不吃香哦。”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
“说什么?又不是要你说英语,还要先在脑子里翻译一遍?想什么就说什么呗。”
“舒静语。”陈颂挺了挺背,瞳孔就像干涸的焦墨,“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