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明白的情绪,只是在这一刻就莫名地承认了自己一直不肯直视的问题。也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也许,那一直都是自己想说却不敢说的事实……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僵在了原地。
而后,晚风渐起。
日影西去……
四月初的天却仍然在下雪,原本应该属于春天的时光却无情地被冬天拖了堂。雪花打着旋地落下,很快便覆满了双肩。
“回家吧。”邵逸凡轻轻抖了抖肩膀,伸手拉过仍在发呆的女生往前推了两步。
事实上,舒静语并没有在发呆,她只是用茫然地眼神来掩饰内心的惊慌。那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四个字让她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面对邵逸凡的目光。
真是脑抽了才会说的这么直白……
舒静语在脑内小剧场里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四月明明该是最美好的季节,可皇后大学的四月除了那迟迟不来的春天便是那风驰电掣而来的期末考试。突然加大的课业负担以及临时布置的几篇学年论文让所有人都无心再顾忌其他。没完没了的小组讨论几乎占满了所有的课余时间。连在Facebook上盛传的“加拿大情侣分手理由”中都被哀怨地加上了一条——另一半就读于美丽的皇后大学。
舒静语和邵逸凡被分到了不同的小组,期末期间,两个人都在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各个小组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静下来讨论那天未完待续的话题。
而后,商学院大一第二学年的期末考试就这样以猴急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
考试之后,春暖花开。
许夏晨和杨晓禾都已经去了多伦多实习,剩下褚晗一个人寂寞难耐,早早结束了考试跑到商学院教学楼前堵邵逸凡。
朴雅娜早在前一天就提前预定了舒静语考试结束后的时间,两个人相约去逛金斯顿。沦为孤家寡人的邵逸凡也只能与无所事事的褚晗为伍。
“啧啧啧,你真给我们大男人丢脸啊!”在邵逸凡被逼无奈而完整叙述了他和舒静语那段模糊不明的对话后,褚晗坐在椅子里开始摇头晃脑地不停挖苦,“就为了你那点高冷的魅力值?你也忒不绅士了!这话怎么能让舒静语那丫头先说出来呢!”
邵逸凡不屑地瞥了一眼说得头头是道的男生:“我想,这样的话程新竹应该对你不止说过一次,而且,大概次次都是用的肯定语气。”
褚晗被堵得一噎,掩饰性地灌了一口水:“天真热。”
“社长,其实有时候你挺不男人的。”邵逸凡捏了捏下巴。
“我们情况不一样。”褚晗瞪了瞪眼睛,赶紧岔开了话题,“不过,既然舒静语都承认了,你还不采取点什么行动?”
“她自己也摇摆不定……”
“那你就不能把她固定了?”
邵逸凡向前倾了倾身子,右胳膊撑在桌面上竖着食指朝着褚晗点了点:“如果,你正在做一道数学题,虽然没什么明确的思路,但你觉得自己一定能解出来。这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跟你说,‘我知道这道题怎么解,我告诉你答案’,你会对那个人说什么?”
“去你大爷的,老子自己能算出来!”褚晗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邵逸凡伸手“啪”的在褚晗面前打了个响指:“好学生都有这个毛病。”
虽然,感情跟解数学题完全是两回事,但谁也不能否认感情问题和数学问题一样都是问题。他们已然习惯了用正规而单一的方式处理所有问题,那么,在答题思路清晰之前会一遍遍不停地审视题目也是理所当然。
“邵逸凡,收起你那些个歪理邪说,不能因为你是学霸就有什么特权。而且,舒静语在任何方面都不比你差,她虽然没那么斩钉截铁,但她毕竟敢承认。你就不能爷们儿点?直接告诉她,‘不管你是不是确定喜欢我,老子都喜欢你’,一句话的事,大不了听她吼你一句‘你有病啊’。”褚晗拍了拍桌面,“再说,她不是经常那么说你,多听一遍少不了你二两肉。”
“不管现在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我都会照顾她,何必非要弄出个头衔。”
褚晗彻底被打败了,于他而言,邵逸凡的话听起来就像“哪怕她只是个小三我也一样爱她,何必非要许她婚姻”一样可笑:“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真不是我这种老人家能理解得来的。”
并不是不屑于拘泥形式,只是不想给对方施加什么压力。舒静语在学习以外的很多方面都浑浑噩噩的惯了,突然让她清晰地理出自己的感情线难免会让她焦躁,反而不利于两个人关系的发展。邵逸凡只想循循善诱,而不是一蹴而就。
毕竟自己是个懂得运用策略的人,不能那么莽撞。邵逸凡笃定地想着。
回到家,邵逸凡刚刚推开房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两个女生尖利的嗓音。
“我就这种风格了怎么样!这明明就是学院风!你才土,你全家都土!”一向不关注穿衣打扮的舒静语竟然就衣着问题和朴雅娜吵了起来。
“学院风什么?幼稚死了,穿得跟小学生似的,好心好意给你些意见你还不想听。”朴雅娜一激动,中文便有些不太利索,发音让人忍不住想笑。
“你的审美好,浑身上下该露不该露的你都露了!”
舒静语的语速很快,像机关枪一样,朴雅娜被她吼得有些发怔,半晌才推理出她整句话的中心思想。自己只是想尽量展现完美的一面,包括身材,可舒静语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谴责她用刻意的暴露去勾引男人似的,朴雅娜登时发了飚:“你这么泼辣,哪个男生敢喜欢你!”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有男生喜欢你了?”舒静语立刻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整张脸没有一处没动过刀吧?邵逸凡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造美女!”
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躺了枪,邵逸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两个女生中间站定:“行了。”
“哼!”舒静语扭头就走了,留下朴雅娜一个人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泫然欲泣。
舒静语甩下这么个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残局,邵逸凡不得不压低了语气,象征性地拍了拍朴雅娜已经开始抽动的肩膀:“期末考试压力太大,她最近情绪都不太稳定,你见谅。”
“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她。”
“我知道。”邵逸凡点了点头,“她脾气不好,和我也是一样大呼小叫的,你都知道。”
邵逸凡百分之八十地肯定这次争吵事件是由舒静语引起的。兴许只是在她买衣服的时候朴雅娜说了句“不好看”就让舒静语窝了火。舒静语的个性如此,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哪怕是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
不过,舒静语不注重打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高中时候一年四季南育校服的她就算被人说了丑也只是笑笑回一句“人家心灵美”了事,从不会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成年后的她会在意这些细节自然是合情合理,只是多少也会有一些别的原因。
就像,她最近莫名其妙暴躁的脾气一样。
如果,自己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一个蛮不讲理的女生,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替她开脱。那么,那些他曾经并不坚定的、飘在半空的想法就可以因为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而尘埃落定。
那些用“好像”定义的句子便也因此变为了“一定”。
国内恰逢五一小长假,舒静语愤愤然地打开电脑,而后连发了四五条短信把好不容易睡了一次懒觉的舒曼迪叫上了视频。她滔滔不绝地控诉了自己那个“美女”室友的行为,企图从自家堂妹那里等到一些支持。不想舒曼迪毫不留情地直击事实真相。
“你根本就是喜欢邵逸凡,所以吃人家的醋!”
“我才没有喜欢他!”不久前还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好像喜欢邵逸凡的舒静语突然变得斩钉截铁起来,“我只是不想祖国的大好资源流向不友好邻邦!所以,我要想尽办法把这种苗头浇灭在萌芽状态!”
舒静语刚刚冲进房间时太过迅猛,随手拍上的房门受反作用力而稍稍敞开了一条小缝,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对话便顺着那条狭窄的通道尽数涌进走到门边刚要敲门的男生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