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断点点头,没应话。
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的好,毕竟苏千瑾见过她,即便没有见过全貌,声音总是知道的。
苏千瑾左瞧右瞧,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他对女人的感觉一向很准,不会有错的。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苏千瑾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
慕容断抬头,眼眸如霜地看着他。苏千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惊了一跳,随即闭了嘴,乖乖地给她号脉。
苏千瑾搭脉一向不超过一刻钟,这一次,他却足足花了三刻钟。
苏千瑾眉宇间的吊儿郎当一扫而光,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可否告诉我,除去你身体里的蛊之外,还有一种毒是什么?”
云绝华抬起头,绷直了唇角,没说话。
“百花。”慕容断终于说了话,只是语气漠然得可怕。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苏千瑾一怔。“百花”一毒,他从来只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更不通晓解毒之法。
百花是药王殿殿主姬澜研制出的“天下第一奇毒”,无药可解。其制取灵感取自“我花开后百花杀”一句。此句本咏菊。姬澜大抵也算是个奇人,竟从中获得启发,制出奇毒。菊花本无毒,但姬澜将五毒之毒液混入泥土之中,再将菊花的种子在毒液之中浸泡十日,取出栽种在毒土之中,待开花之后将花瓣摘下,碾出汁液,混入三十六种毒蛇的毒液。按理如此制成的毒液本是剧毒,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毙命,但是姬澜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在毒液中混入各种毒素的解药,延缓药性发作,又采下一百种花的花粉混入其中,生生拖下了药性。而百花也变成了一种慢性毒。
苏千瑾看慕容断的眼神也慢慢地变了。能够让药王殿殿主用上百花一毒的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
“可有解毒之法?”云绝华不比苏千瑾常年在江湖走动,自然对江湖之事并不通晓。
苏千瑾摇摇头,道:“阿华,这种毒从来没有人中过,我无法断言。而且,如果根据常理判断,她不会活过五年。如果再算上她身体里的蛊,至多三年,必死无疑。”
苏千瑾的话让御书房陷入寂静。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清楚,所以我才会找你帮忙。”慕容断心里自有主张,只听得她的声音慢悠悠地道:“我知道逍遥王精通蛊术,比起苗族圣女来也不遑多让,所以,请你帮我引蛊,至于报酬,逍遥王可以随意。”
身为月影阁的分堂主,慕容断自然有资本说出这句话。只不过,苏千瑾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听得她这句话,倒是怔愣了一下,看着慕容断的眼神中带上了不少审视和戒备。
“斗胆请问,阁下是?”
“月影阁,慕容断。”
苏千瑾的反应意料之外的平静,他仔仔细细地将慕容断打量一番,才挑起眉头啧啧称奇,“真没想到,江湖传闻的慕容断,居然是一个女子。”
“那,又如何?”惜字如金向来是慕容断信奉的准则。
“不如何。只是我很好奇,慕容断,你应该知道,你体内的蛊叫痴情蛊,只要你不动情,蛊就不会侵蚀你的身体。”苏千瑾说道。
“嗯,我知道。身体里有东西就多一份隐患,况且,谁不想多活几年?”慕容断道。
是么?苏千瑾想。怎么看,慕容断都不是这样势利的人吧?
慕容断的眼睛奇怪得很,明明是妙龄少女,眼神却像迟暮老人一样浑浊不清,让人看不透。苏千瑾猜不透她的心思,索性就不猜了。
突然,一个念头蹿入苏千瑾的脑海,他不禁咽了口吐沫。这个女人,不会是天山童姥吧?要不然,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如此狠厉的手段?苏千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着慕容断的眼神也慢慢复杂起来。
不不不,苏千瑾连忙甩掉脑海中的念头,一个老女人怎么会对云绝华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感兴趣呢?或许,她就是想老牛吃嫩草呢?那云绝华不就危险了?不会不会,阿华这样冷情冷心的一个人,一定会坐怀不乱的!万一那个老女人有秘术呢?苏千瑾越想越离谱。
“收起你的心思。”云绝华和苏千瑾多年兄弟,瞧一眼就知道苏千瑾在想些什么。
苏千瑾却没有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只是笑嘻嘻的,没说话,心里的小心思倒慢慢地收起来。
苏千瑾清清嗓子,正色道:“痴情不难解,但是所需要的药引子却珍贵异常,我需要时间来寻。至于报酬,暂时我还没有想好。”
慕容断点点头,起身告辞。她当然清楚,云绝华把苏千瑾叫过来绝不只是忘了她这件事,恐怕他们兄弟两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她又何必留在这里白白惹人嫌呢?这个时候,还是识趣一些好。
云绝华似乎对她的这个举动很满意,也没有怪罪她的失礼。
慕容断离开之后,苏千瑾便和云绝华说起了今天的商榷内容。
“这次我们先去余杭,洛阳距云城近些,我们可以在返程时绕道去一趟洛阳。”对于策划路线这种事,苏千瑾这个江湖游医可是精得很。
云绝华点头,便没说话。
“阿华,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刚刚登基,人心不稳,根基尚浅,你的几个兄弟个个虎视眈眈想纠你的错处,你现在怎么做,不是巴巴地赶着给他们抓把柄吗?”苏千瑾虽然不问朝政,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今的朝局。
“我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并无不妥。”云绝华满不在意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打着这个旗号没有问题,但是你怎么能确定半路上你那些兄弟不会制造出什么问题来?”
“不确定,只能见招拆招。”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苏千瑾不明白,他云绝华堂堂云国天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劳心费神地去找一个不知生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