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报，就当作我送给皇上的见面礼。”慕容断淡淡说道。
“礼物，朕收下。明日卯时，去御书房。”云绝华起身，从慕容断身后绕过去，离开了钰玟宫。
“恭送皇上。”慕容断说着，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送走了云绝华，慕容断紧绷的身体一瞬间软了下来，里衣已经被薄汗浸湿了。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想亲近也是假的。云绝华，这个她这么些年来刻意遗忘的男人，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很想问一问：你还记得叶瞳吗？可是，她不能啊！她不能让他看出任何异样。经历过地狱的女人，是不能站在天堂的。
没有人知道，她当年是怎么从野兽遍布的山林里走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染湘阁里逃出来的；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挨过师父地狱般严酷的训练的。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来承受。
他所有想完成的事情，她都会帮他。无论刀山火海。
金芙推开殿门走进来，见慕容断愣愣地发呆，不由得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慕容断摇摇头，阖上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收入心底，才慢慢睁开，吐了一口浊气，道：“无碍。今夜皇上来，我已经和他谈妥了，日后宫外兄弟们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各个大官府邸都要严加监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报到我这里来，还有十日就是殿试，各个考生的资料都备到我这里来。特别是会试的前五位考生，或许他们中间有人可以为我们所用。”
“是。”金芙应道。主子做事，实在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以她地位和实力，完完全全可以不必到京城来的，可是她却偏偏要来蹚这趟浑水。
……
次日，云绝华临幸钰玟宫不过半个时辰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宫里的风向都有些偏了。不过，身在钰玟宫的桐贵妃娘娘似乎不甚在意，寅时起身，梳妆打扮之后，便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太后早就派人在门口候着她，一见她来，便把她迎进去，倒是一点也没有摆谱。太后对慕容断，不疏离也不亲近，但也好说话。太后同慕容断聊了一会儿，便将凤印交给她，将后宫的一应事务都交给她打理。这件事倒是让慕容断颇为意外。不过，身为“婆母”该说的一些话，比如像“好好伺候皇上”之类的，她却没有提起。
这位太后娘娘，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将近卯时，慕容断才从慈安宫里出来，去了御书房。
抵达御书房门前的时候，慕容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雅。
萧雅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一身浅碧色宫装，一根白玉兰花簪缀在发髻上，素雅清净，没有浓妆艳抹，却是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味道。出身簪缨世家的萧雅身上自然有一股贵气天成，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而这种贵气，却是慕容断没有的。她虽然出身侯府，但侯府毕竟是后起之秀，没有深厚的底蕴，难以养成这样出类拔萃的贵女，即便是在侯府长大的叶灵，在萧雅面前也是略逊一筹，她这个只身在江湖闯荡的“草莽”与她相比，还真是相形见绌。
“德妃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有要事处理。”荣德桂一面陪笑，一面好言劝着萧雅。
萧雅一双柳眉微蹙，欲语还休，眉目含情，望着御书房的雕花门，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受。
慕容断走近，荣德桂便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急忙咧开笑脸，“贵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荣公公。”慕容断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句。萧雅也转身，正面对上慕容断，匆匆一瞥，便屈膝行了礼，“德妃萧氏，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德妃是来看陛下的？”即便慕容断早就知道萧雅的容貌冠绝京城，如今看见，还是不免多瞧几眼。她的眉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如烟似雾，更为她拢上一抹江南丝雨的朦胧。
男人都喜欢这般如弱柳扶风的姑娘，云绝华他……会动心吗？慕容断经不住想。
“妃妾想着陛下刚刚早朝必定累了，便熬了一些清粥给陛下暖暖胃。”
“德妃有心了。”慕容断应了一声，便没有再搭理她。“陛下在里头？”慕容断问道。
荣德桂道：“在的在的，陛下在里头等候娘娘多时了。”
慕容断点点头，抬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忽而又转了身，轻笑着对萧雅说道：“德妃辛苦，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累坏了身子。”
“是。”萧雅压住心里的苦涩，屈膝福礼。即便她知道，“叶灵”与她一样，都未得陛下临幸，只是，“叶灵”这般光明正大地踏入御书房，还是让她嫉妒不已。
一想起云绝华说过的那些话，萧雅心中便一阵一阵的钝痛。哥哥曾经说过，她嫁给云绝华必定不会幸福，她曾经还不相信，认为自己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定会打动他，一意孤行地要入宫，如今倒是尝到苦头了。
萧雅望着慕容断的背影，却没来由地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有些不似叶灵。她脸上涂了太多的胭脂水粉，与叶灵的相貌十分相似。萧雅虽然与叶灵接触得少，但是叶灵此人一向爱惜自己的美貌，总不可能在脸上涂这么多脂粉。细细回想起来，这个女人，眼中透着隐隐的桀骜，眉宇间露出不加掩饰的英气，步履如风，步伐稳健，不似闺阁女子的做派。
有些奇怪。萧雅看着慕容断进了御书房，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御书房里除了正在批阅奏折的云绝华之外，还有早早就被召进宫的逍遥王苏千瑾。
云绝华倒是兢兢业业，苏千瑾便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上那个山水景青花瓷茶盏。
“见过皇上。”慕容断有些敷衍地行礼。
云绝华没有抬头，目光一直埋在奏折里，只道：“平身，赐坐。阿瑾，诊脉。”
苏千瑾终于有事做，兴奋地应声：“得嘞！”走到慕容断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摸着下颌，道：“你……不是叶灵吧？”有些肯定，也有些不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