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薄薄的晨光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新的一天又来临。
床上的三个人依然睡得香甜。
不知道过去多久,室内的光线强烈到了一定程度后,洛桑榆终于慢慢转醒了。
她习惯性地动了动,发现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
感觉……很拥挤。
要一个喜欢赖床的人睁开眼睛是困难的,洛桑榆只当是什么挡住自己伸展四肢了,抬脚踢了踢四周,却感觉……踢不动。
她疑惑了一下,慢慢地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以及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体味,有些熟悉。
洛桑榆反应还算快,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有可能是聂少东了,结果……还真的就是聂少东!
她刚才踢到的那个踢不动的东西……应该是聂少东的腿。
哎,罪过。
聂少东一被洛桑榆踢到就已经醒过来了,姿态优雅地躺在床上,一副闲适慵懒的表情看着她,双眸里隐约还有期待。
洛桑榆懒得理聂少东,像是压根没看见他一样,淡定地起床,表情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离开房间。
她不是没看见聂少东眼里的期待。
可是她不是欣儿,不会在醒来的时候看见聂少东就觉得高兴或者满足——她要让聂少东意识到这一点。
当“洛桑榆不是欣儿”这种想法在聂少东的脑海累积起来的时候,洛桑榆相信,那就是她彻底离开这里的时候。
聂少东看着洛桑榆的背影,难得地陷入了错愕,不敢相信洛桑榆做出的真的是这种反应。
这个时候,离开妈咪怀抱的言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洛桑榆,倒是看见聂少东表情不大对劲地躺在他的床上,疑惑地问:“爹地,是你把妈咪换了吗?”他怀疑聂少东用这种手段和他抢洛桑榆。
聂少东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儿子:“没有。”
言言严肃脸:“那我妈咪呢?昨天晚上我们明明睡在一起的!”
“起床了。”聂少东说。
言言认真地看了看聂少东,忽然说:“我要换一张床,只可以两个人睡的那种床。”这样,他的床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让聂少东和他抢妈咪了。
说完,言言说完他速爬起来,滑下床趿上拖鞋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聂少东看了看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房间,终于愿意相信,他被儿子排斥在外了,而且……刚才他是真的被洛桑榆无视了。
他抱着洛桑榆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无视了他?
想着,聂少东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片刻后,他掀开被子起床,回房间去洗漱过后换上正装,也下楼了。
洛桑榆也是刚下楼不久,陈嫂告诉她早餐准备得差不多了,她点点头,和言言走过去一起坐下。
聂少东见状,过去坐在了洛桑榆的对面。
言言礼貌地和聂少东问了声早,聂少东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洛桑榆,她却只是看着桌上的早餐,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聂少东没想到洛桑榆还是无视他,心底的不满一点一点地膨胀。
洛桑榆多少能察觉到聂少东的不满,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开始咆哮了——她就是这样,所以聂少东也醒醒吧,她是洛桑榆,不是欣儿,快赶她走吧混蛋!
很快地,早餐齐了,很中式的早餐,明火白粥熬得晶亮诱人,各种配菜一看就很开胃可口,光是看着就已经食指大动。
洛桑榆吃的时候不忘细心地照顾着言言,时不时给小家伙擦擦嘴角,或者是给他夹菜,总之,全程没有理会过聂少东一秒钟。
言言很享受妈咪的照顾,笑眯眯的看着洛桑榆,幸福感光是从脸上看就知道已经爆表了。
聂少东终于无法再忍受了:“洛桑榆!”要是洛桑榆还敢无视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洛桑榆能听出聂少东口吻里的怒气,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聂少东:“怎么了吗?”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目光平静如风平浪静时的湖面,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和刚才那个细心地叮嘱言言小心烫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你想要什么?”聂少东直接问。
她知道,洛桑榆突然间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肯定是要什么。
“没什么啊。”洛桑榆低下头喝粥,“我唯一想要的,你不会答应给我。”
她说的自由。
聂少东也知道,没错,他可以给洛桑榆全天下,唯独自由,不能给她。
所以,她打算一直无视他吗?
想着,聂少东的目光变得格外犀利,钉在洛桑榆身上。直觉告诉她,洛桑榆想的,肯定不止自由。
洛桑榆没察觉到聂少东的目光,直视在心底窃喜着——她没想到这么快,聂少东就注意到她的异常了。
唔,下一步,聂少东就该明白过来,她和他的欣儿不是同一个人了吧?再下一步,他就该毫不犹豫地把她踹走了吧?
想到这里,洛桑榆的双眸就忍不住亮了起来。
聂少东捕捉到洛桑榆眸底的光亮,放下筷子,“呵”了一声,他没有猜错,洛桑榆还在打其他鬼主意。
他并没有说破,配合着洛桑榆的沉默吃完了早餐,然后去公司。
洛桑榆看着聂少东的背影,仿佛看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迈上了成功的大道,笑了笑,忍不住要给自己完美的计划点赞了。
“妈咪。”言言跑过来,拉了拉洛桑榆的手,“爹地好像不太开心。”
洛桑榆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错了!走,妈咪带你去玩。”
“好!”言言开心地点头,蹦蹦跳跳地跟着洛桑榆去玩了,完全忘了他爹地刚才离开的时候很不开心。
环境特殊的原因,聂少东一直保护着言言不让他曝光,很少带他出去接触其他同龄的小孩,他也没太多的时候陪小家伙……多种原因之下,家里面有了无数言言的玩具,让他打发一天又一天的时间。
整整一个上午,言言和洛桑榆泡在玩具堆里,玩得十分开心。
洛桑榆才二十二岁,处于一个幼稚和成熟交界的年龄,必要的时候可以像个大人一样主持大局,玩起来的时候却也可以和小孩一样开心。
而言言,初次体会到妈咪陪着自己的感觉,就算没玩的,只是静静地赖在洛桑榆怀里都是开心的,更别提这样和洛桑榆一起玩了。
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了。
吃过午饭后,陈嫂过来告诉洛桑榆:“洛小姐,再过十几分钟,言言的钢琴老师就要来了。”
洛桑榆云里雾里的:“什么钢琴老师?”
“是聂先生给言言安排的。”陈嫂说,“今天是周一,言言应该学钢琴。明天是美术。后天是书法……”
洛桑榆听懂了:“也就是说,聂少东给言言安排了课程?”
陈嫂:“周末之外,言言每天下午都要上课的。”
洛桑榆虽然替小家伙觉得累,但也理解聂少东这是在培养一个优秀出众的孩子,只能点点头,让言言准备上课了。
十分钟后,一个年轻优雅的女孩子进了屋内,言言叫女孩子“许老师”,又高高兴兴把洛桑榆介绍给老师:“许老师,这是我妈咪!”
“聂太太,你好。”女孩伸出手,微笑着的时候,已经把洛桑榆打量了个遍,“我是言言的钢琴老师,我叫许亚美。”
“……”洛桑榆有些尴尬地握住了老师的手,“我姓洛,洛桑榆。言言只是叫我妈咪而已。我和他爹地没有关系。”
钢琴老师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后道歉:“对不起。”她想,没关系才是对的。聂少东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和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洛桑榆在一起,还生下了言言。
“没关系。”洛桑榆完全没察觉到钢琴老师对自己的蔑视,把言言交到了她手上,“言言,跟老师去上课。”
言言乖乖跟着许亚美去了琴房,洛桑榆想了想,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干脆跟了过去,看言言学琴。
言言一进房间就坐上了钢琴凳,小小的腰板挺得很直,双手动作优雅地抚上了钢琴键,看起来颇有小钢琴家的风范。
他翻开琴谱,开始了弹奏。
洛桑榆不懂钢琴,更不懂得赏析,但至少可以听出来,小家伙弹得很流畅,旋律也很优美,如果有小女孩在旁边,恐怕早就被他迷倒了。
长相可爱,又会弹钢琴的小男孩,怎么看都是可爱的。洛桑榆看着言言小小的手指认真地在钢琴上移动着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满足。
她想,如果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她的孩子,或许也不错。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记得清清楚楚,三年的高中生活里,她都呆在B市的那个小镇里安安分分地上课,根本不知道更不认识聂少东,怎么可能会给他生了个孩子。
做这一切的是女孩,是长相和她酷似的、身在A市的欣儿。
言言是欣儿的孩子,聂少东爱的是欣儿,这一切,和她这个最平凡的普通人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似乎,被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