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国宪法上明文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这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其中,特别要领会的是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的规范表率、标准样板和文化艺术价值的不可低估的影响。作为语言规范的表率、语言标准的样板,理论上并不难解,主要是实践上有一定难度。因此,语言不规范、不标准的问题就大多数人说,达标需要假以时日,少数人不愿解决,只要不走上语言传播的岗位,也不必强求。但不应该存在“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态。将来,语言识别,人机对话,不规范、不标准的语言会举步维艰,形同盲哑。自己不愿解决,可不要贻误子孙。
语言的美化,同充分认识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的文化内涵与艺术美感有密切关系。把语言仅仅看做“沟通”的工具,便舍弃了语言的美化,也便舍弃了美化的语言,同时舍弃的,当然还有文化内涵和艺术美感。
任何一部思想史,不能不同时是一部语言史;任何一部美学史,也不能不同时是一部语言史。文化内涵,不能不通过语言揭示和显现,即使是珍贵器物,也需要语言进行探幽发微。海德格尔把语言看成“罗格斯”,看成规律,应该说并没有夸大其词。
“字正腔圆、赏心悦目”,应该成为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的基本要求。“皇后”写成“皇後”,“辍”念成“缀”,当然不能叫“字正”;嗲声嗲气,尖团不分,也不是“腔圆”。声音沙哑、干涩,不会悦耳;语气平淡、生硬,更不会动听。这些,都在基本要求下限以下,离语言美化尚有十万八里。
语言的美化,首先是文化内涵的丰富与深刻,而再丰富和深刻的文化内涵也只能主要通过语言来实现,来传达。广播电视语言传播,可以把内容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声有色,也可以使深刻的思想、丰富的感情变得平庸和苍白;当然,更可以有意地扭曲或轻率地误读,产生与原意相反的视听判断。这一点虽是语言的启蒙性功能,却往往被淡忘甚或掩埋。由此,语言的美化常常受到折磨以致摧残。
丰富、深刻的语言内容必须探寻与之相应的语言样式,必须讲究与之相应的表达方法。如果硬要把“说什么”和“怎样说”分开来进行两难追问,那么,在大众传播的语境中,“说什么”既然植根于广袤的文化沃土,“怎样说”便成为“削去冗繁留清瘦”的艺术功力了。广播电视的语言传播,必须经过传播者的艺术加工,以精炼的形象、有神采有韵味的词语展现社会生活的风貌和内心世界的高洁,这样才能达到语言的美化,“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舍弃“字斟句酌”、“精雕细刻”的锤炼制作过程,永远达不到“信手拈来”、“浑若天成”的境界。广播电视应该用高超的艺术功力给受众以美感享受,并努力提升和强化受众的审美意识、审美能力。
有人说,广播电视的语言传播应该通俗,这并没有错,因为谁都知道艰深晦涩的语言是不受欢迎的。但那通俗,并不排除艺术审美价值,反而增大了有神采、有韵味的难度。因为不能像文言文那样听来吃力,不必像诗词那样韵律严谨。通俗,不能理解为直说大白话,甚至把“这个这个”、“那么那么”、“什么呢什么呢”当做应有词语。通俗,也不能理解为啰唆拖沓。通俗的词语,必须要有神采、有韵味,词汇丰富、用语准确、语言流畅、表达生动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努力做到平白不平淡,浅显不浅薄。万不可借“通俗”之名,行“低俗”之实。这样便会“雅俗共赏”了。
五
广播电视语言的净化和美化,同传播者的事业心、责任感密不可分。一个热爱广播电视工作,热爱听众、观众,自觉做党和人民喉舌的人,不可能在节目中信口开河、信口雌黄,不可能让节目中散发铜臭味和脂粉气,更不可能助长“西化”和“分化”。这是传播者(特别是播音员和节目主持人)思想道德素质的核心内容。
广播电视语言的净化和美化,同传播者的文化水平、语言功力密不可分。文化水平融合贯通为历史的厚度、时代的高度和理解的深度。语言功力潜移默化于观察力、思维力、表现力和鉴赏力。表现力包括:语言主要是有声语言的驾驭能力,副语言主要是眼神的贯注能力。光有文化水平,即使很高,如果缺少语言功力,不宜走上出头露面的播音、主持岗位。而具有一定语言功力的人,叫做“有稿播音锦上添花,无稿播音出口成章”,必然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等而下之的“侃大山”的人,也可以口若悬河,却不能达到声情并茂地朗读、抑扬顿挫地吟咏那样的层次,这便是“口语至上”主义者的悲哀,也是把播音员贬斥为“念稿员”、“活道具”的人们的痛苦。按照一味追求“自己写稿自己播”的理论家的意旨,李杜的诗,苏辛的词,只有这些古人自己朗读才有价值,今人只能“照本宣科”了。我们的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即使都成为著作等身的文豪,恐怕也难于逃避播读别人诗文的境遇吧!广播电视传播中,语言功力应该是妇孺皆知的要求。
广播电视语言的净化和美化,同生活积累、社会见闻也是密不可分的。大众传播,缺乏对广大人民群众生活的体验,对国内外社会状况孤陋寡闻,不了解生活的真谛,不晓得社会的变迁,把自己隔离在现实生活之外,只凭坐井观天的一孔之见,在当今的信息时代,肯定会成为落伍者。传播渠道应该充满时代气息,应该传送密集信息,应该沟通受众与世界的联系,应该开阔受众的视野,应该向受众奉献最好的精神食粮。正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目前,有一些传播者,包括记者、编辑、播音员和节目主持人,似乎惰性太大,不愿深入生活,偶尔“身入”也是蜻蜓点水,走马看花,浮光掠影。还有甚者,“按酬付劳”,哪里最“实惠”到哪里去。这是对传播生命的扼杀,而且,扼杀了现在,也就扼杀了将来。长此以往,什么语言的净化和美化便必定走向反面,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也就只能成为一句套话了。
可见,广播电视语言的净化和美化,同传播队伍的素质紧密相连。信息共享、认知共识、愉悦共鸣的精品节目,只属于那些真抓实干、勤学苦练、言必信、行必果的有志之士。
六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重在建设,广播电视负有伟大的历史使命。任何一个节目,任何一个栏目,任何一位播音员、节目主持人,不能不成为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齿轮和螺丝钉。当你策划、采访、编制、播出的时候,当你面对全世界人数最多的亿万受众期待的目光的时候,你的主体思维是以哪个为轴心、在哪个层面上运行的呢?你的语言视界是在什么范围、以什么焦点追寻的呢?这是每一次创作都要明确回答的。你是否考虑了:得心应口的满足那根基何在?穷于应付的疲惫那壮志何酬?你是否意识到:“磨刀不误砍柴工”,尽管失去股票升值的机会也是一种幸福?“人怕出名猪怕壮”,也许置身鲜花掌声的海洋更是一种危机?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重在建设,语言的净化与美化成为人们生存价值的标志。广播电视中传出的声音,应该是时代的强音,具有中国特色的黄钟大吕。普通话就是全国通用的标准语,准确、精妙、丰富、优美,正显示着“热风吹雨洒江天”的强大生命力。许多国家的“汉语热”,国际上广播电视的竞争,国家的统一,经济的发展,跨世纪的目标,都在昭示我们:中华民族以可持续发展的综合国力,以日益鲜明的特色优势,步履坚定地走向美好的未来。广播电视语言,同样符合这一规律: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古今中外的优秀文化要吸收,一切文化垃圾要清除,是一个民族自尊、自重、自强的表现,是一种语言自律、自新、自立的显示。人类文明由此得以不断收获。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重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越是健全、发展,对此越不能放松。唯利是图导致道德的沦丧,物欲横流面临文化的堕落,而精神贫困必然造成语言的萎缩。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需要坚韧不拔、见微知著地引导和培育。广播电视给了人们顺风耳、千里眼,广播电视语言的净化和美化,便在“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时空中,使人得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美感享受,“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了。我们企盼着。
坚持规范化走向多样化——节目主持艺术中的语言态势
广播电视语言传播,永远附着在传受关系中。传播学的种种模式,一旦进入传播实践,便都显露出“我播你听(看)”的格局。在“热线电话”、“板块直播”的主持人节目十分红火的时候,这种格局也未曾动摇。听众、观众个人“参与”节目之后,就立即加入了传者的行列,他说什么,其他人就听什么。有声语言就在这种状态下发挥着自己的社会功能。原因很简单,在传者和受者之间,存在着时间推移过程中的“线性”联系。也许是直线,也许是环线,不能改换。于是,时间性和线性的特征进一步突出了有声语言的明晰性要求。明晰性是从通俗易懂到明白晓畅再到清晰优美逐层提升的概括,是广播传播“悦耳动听”和电视传播“赏心悦目”的共同根基。
一
凡是设置了主持人的节目就是主持人节目,同其他形式的节目一样,有声语言不可或缺。播音员、节目主持人都是“出头露面”的人物,他们是党和政府的喉舌,人民群众的知音。同时,他们也是语言教师,在广袤的课堂上,为老少妇孺传播信息、知识,并做着语言示范,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学习、有意无意地感受,日复一日,耳濡目染,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语言的熏陶。因此,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只要在话筒前、镜头前工作,就必须坚持规范化的语言表达,展现规范化的语言风采。
对播音员和节目主持人总的要求,从业务的角度来说,主要是“以播为主,一专多能”。如果不以播为主,就是别的什么行当了;而一专多能,不但解决了相关、相邻行当的联系和互补问题,而且明确了主体的位置与业务特点。在以播为主的认识上,我们提出“有稿播音锦上添花,无稿播音出口成章”,既有优良传统的继承性,又有社会发展的开拓性,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当今,语言的视界已经脱离了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狭隘天地,正在融入历史文化的高远时空。那种把规范化看做刀斧绳墨的观点,很容易走进死胡同,就不足不怪了。特别是一些节目主持人,再加上某些糊涂理论,对语言规范化犹如骨鲠在喉,必欲清除而后快。据说,规范化社会使他们的语言失去“生活化”的光泽,变得干瘪和呆板。
现在,一些节目主持人,包括一些名主持人,在话筒前、镜头前的语言面貌,并不那么珠圆玉润。有的气促声噎,有的气虚声飘,有的方音明显,有的生硬做作,不一而足。从语流看,初听好像顺畅,细听便觉语势单一,主次模糊,甚至形成了一种固定腔调。这难道是“生活化”么?贴近生活的要求绝非要与生活同态,大众传播也不应陷入人际传播的汪洋大海,这应是起码的常识。
为了着意夸大节目主持人播音与传统迥异,竟在刊物上宣扬“主持人语言”与播音语言是什么“两种不同的语言”,“不可以用一种语言规范来规范”。我们的理论家连语言的常识都抛弃了。
文字语言和有声语言是两种语言形态,朗诵式、宣读式、讲解式、谈话式……是不同的语言样式,而每一样式又会根据不同的内容、体裁、对象、语境、风格……表现出不同的语言样态。汉语的准确、丰富、精深、优美,不但源远流长,而且独具特色,早已为世人所公认。推广普通话的社会意义和文化价值,在语言规范化的进程中,将得到进一步的显现。
新闻播音、专题播音、节目主持,不论前期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多少人参加了策划、采访、录制,全部工作最后都汇集、凝聚到节目中,融合、体现到有声语言(电视还包括副语言)中。报告新闻,必须强调新鲜感,要求“字正腔圆、呼吸无声、感而不入、语尾不坠、语势平稳、节奏明快”。每一条消息、每一篇通讯、每一件深度报道、每一次评论,又都有具体的要求。说这是“按播音的程式化规则来说话”,“如果那样做,主持人和受众都会感到做作和滑稽”,真是“欲作新词强说愁”。稍有播音体会的人都知道,新闻播音是有声语言创作中的高难度动作,需要极强的语言功力。现在,由于“轻新闻、重主持”的误导,新闻播音的水平不尽如人意,能够报告新闻,特别是能够报告重大新闻的人才奇缺,提高新闻播音的质量是当务之急。节目主持人也必须强化自己的语言功力,以适应多种样式、多种样态的语言要求,正如孙家正部长指示的那样:“播音是播音员和节目主持人的基本要求”,“没有标准、规范、准确,任何亲切、自然恐怕都不会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去。”看来,“按播音的程式化规则来说话”是否定不了的,不按播音的规律来说话,什么亲切、自然,什么“生活化”,都将是画饼充饥。
节目主持艺术的核心同样是有声语言创作,同样要用普通话来规范,不存在第二种所谓“特殊”的语言规范,认为“应有不同的能与生活化相适应的规范”,就是把规范化同生活化对立起来,用“与生活化相适应”来抵制规范化。节目主持人也要树立现代意识,也应该按国家大法把普通话作为通用语言,以说普通话为荣。这样才会使自己的语言雅俗共赏,富有生活气息。只有这一种规范化,岂有他哉!硬要提出另一种规范,还要别人去实行,那才会使人感到“做作和滑稽”,为有识者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