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2月19日,费穆花费一年时间编导的大型历史传记片《孔夫子》在上海金城大戏院公映。影片以孔子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大字作为片头字幕,展现了孔子治学、修身、兴邦、锄奸等广为人知的生平事迹。影片气势恢弘地塑造了身处衰世的孔子孑然一身,却仍与世抗衡,表现了他“匹夫不可夺志”、“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仁”的高傲气节。《孔夫子》的上映基本结束了古装片泛滥的历史。
周贻白在《孔夫子》特刊上发表了《孔子与戏剧》一文。他从史实的角度旁征博引,梳理出孔子与戏剧的关系。但一部历史题材的影片毕竟是艺术家的创作,作者指出:戏剧是“高台教化”。如果编排得法,其功用正与“杏坛讲道”差不多,古希腊以戏剧传布宗教,便是一种确切的证明。
寥寥数语,不妨作为解读周贻白电影剧本创作的宗旨:国破家亡之际,电影“高台教化”的宣教作用自不待言。除了编剧的史剧观之外,作者还需“编排得法”,即高超的编剧技巧,才能借电影来“传布宗教”——带给观众一种崇高的精神力量。借助影片中的人物形象,面对乌烟瘴气的影坛现状,周贻白最后一语双关,点评道:孔子本人,就是一个最善于使用粉墨的人,一部春秋,谁是素面,谁是花脸,谁为三绺须,谁为白鼻窝,我们今日看来,仍旧清清楚楚。
1941年,周贻白创作《相思寨》,导演卜万苍,主演陈云裳、梅熹、郑玉如,华新影片公司出品。这部历史题材的古装片描写广西苗寨土司云英之女亸娘的故事,因影片的文字资料不详,故略去不述。
三
1941年,上海“孤岛”掀起竞拍“时装片”的热潮。所谓“时装片”,是现代题材影片的统称,类型包括:根据鸳鸯蝴蝶派小说改编的言情片、喜剧片,根据外国剧本或影片改编的侦探片、恐怖片,以及歌舞片、文艺片、儿童片等。类型丰富的“时装片”在艺术质量上参差不齐。其中,一些直接反映“孤岛”现实生活题材的影片,如《乱世风光》(柯灵编剧,吴仞之导演)、《女子公寓》(于伶编剧,陈铿然导演)、《世界儿女》(费穆编剧,佛莱克夫妇、费穆导演)、《野蔷薇》(周贻白编剧,卜万苍导演)、《化身姑娘》(三、四集,黄嘉谟编剧,方沛霖导演)、《肉》(桑弧编剧,朱石麟导演),根据文学名著改编的《家》(原著巴金,周贻白改编,卜万苍、徐欣夫等导演)、《复活》(原著托尔斯泰,魏如晦编剧,梅阡导演)等都是具有一定艺术创作水准的作品。
在现代题材电影剧本创作中,周贻白编剧了喜剧片《野蔷薇》,与杨小仲联合编剧了言情片《新姊妹花》,根据现代文学名著改编了《家》,编剧了《标准夫人》、《同雨同舟》和历史题材影片《万世流芳》。
《野蔷薇》导演卜万苍,主演陈云裳、顾也鲁、徐莘园、韩兰根,华成影片公司1941年出品。关于《野蔷薇》,著名电影剧作家沈寂在《上海电影》一书中,以《有刺的〈野蔷薇〉》为题,详细介绍了喜剧片《野蔷薇》的故事梗概:老农民李志明早年丧妻,遗有一子一女。儿子李振华投身军旅,女儿蔷薇年方及笄,天真无邪。她与同村青年南义相爱。正办婚事时,抗战爆发,南义的父亲被日军掳走,母亲被吓死。蔷薇和南义逃至上海后,在码头失散。被坏人骗走的蔷薇设法逃出,来到一投机商人家中帮佣。主人垂涎蔷薇美色,趁机调戏,蔷薇告诉了主妇一枝花。妓女出身的一枝花却用计将蔷薇卖至妓院。蔷薇不肯接客,被鸨母押到巷口卖笑。恰巧遇见被警察追捕的南义,她不顾鸨母阻拦,将南义带回妓院,骗走了前来追捕的警察。南义见蔷薇当了妓女,怒而责骂,蔷薇说明缘由,消除误解。李振华来沪寻妹,兄妹团聚。蔷薇、南义决定跟随振华投军杀敌。沈寂最后点评道:影片以抗战为时代背景,以喜剧手法揭露了孤岛时期上海社会的阴暗面,主人公最后投身抗战,无论内容还是影片主题都具有积极意义。
不论喜剧影片还是言情片,由于现实题材的剧作直接反映了“孤岛”社会普通市民阶层的生存状态,又深刻地揭示了生活本质,因此颇受市民阶层的青睐。
周贻白、杨小仲合作编剧的《新姊妹花》是一部言情片,导演杨小仲,主演陈云裳、梅熹、王献斋、殷秀岑、张琬,中国联合影业公司1941年出品。片名很容易令观众想到1933年郑正秋编导的《姊妹花》。《姊妹花》讲述出生在农村的孪生姊妹大宝和二宝,自幼分离后,姊妹贫富悬殊经历不同的生活境遇的曲折故事。胡蝶在片中同时饰演姊妹二人,影片公映后引起轰动。《新姊妹花》的故事讲述广东商人杨玉林有两个孪生女儿,长女绮云,次女绮霞。姊妹容貌出众,长相酷肖,性格却截然不同。杨玉林去世后,姊妹俩各自谋生。绮云谋得小学教职,与青年画家王士元恋爱,感情亲密;绮霞出入交际场中,与金文富厮混同居。由于性格不同但长相酷似,这对孪生姊妹与男友的婚恋中,阴差阳错、真假误会成为推动剧情的重要情节。影片中,陈云裳兼饰绮云、绮霞,娴熟的表演深受观众喜爱。片中还有一首《今天明天》作为电影的插曲。
周贻白编剧的《标准夫人》,导演卜万苍,主演陈燕燕、梅熹、顾也鲁、许良,新华影业公司1942年初出品。故事讲述林佑文的朋友李子固与林的妻子孙玉芳来往密切。孙玉芳生下儿子后,李子固前去探望,林佑文回家时听到两人的谈话,因怀疑两人关系非常,将李子固赶出家门,与妻子大吵一架。孙玉芳一气之下带儿子回了娘家,从此常出入舞厅、赌场。儿子长大后因父亲的缘故,离家出走在报社工作。一天,孙玉芳在医院偶然发现一个死去的重伤者正是儿子林永硕,有所顿悟的孙玉芳决定投身社会事业。
周贻白编剧的《同雨同舟》,导演方沛霖,主演李红、王竹友、徐立,中国联合影业公司1942年出品。由于缺少影片文字资料,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