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九月,时值大旱。越凡王朝内乱不休,外敌频来侵扰,天下一片战火纷飞,路有饿殍,时有人人相噬。越凡王朝临危之际,幸三皇子求得仙师恩泽,习得无上仙法,平内乱,破外敌,封仙师为镇国法师。天下万民得以修生养息。
竖年开春,越凡陛下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功在千秋。是年六月,前太子谋害三皇子未果,皇后乃其亲母,遂携其逃离宫墙,遁迹民间。陛下有令,擒乱臣贼子有功者,可入朝为官。
麓山村,越凡王朝最东边的一个小山村,因是村子往西二十余里有一座名为麓山的大山,便取名为麓山村。村上居民多以打渔营生,每月初一,便与镇上通贩农物换些油盐酱醋。
今日正是八月初一,秦三刀比以往起得要早。他洗漱一番后,便去取出昨夜吃剩的冷饭,就着鱼干囫囵吃下。他边吃边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正在床上甜睡着的小男孩,脸上的刀疤丝毫无法阻挡着他散发出慈祥的气息。
秦三刀收拾一番要去镇上卖的农物,又备了些许干粮,给年幼的儿子盖上被子,便挑起扁担出了门。
“哟,老刀啊!今日怎么这么早啊?就算是要去赶集,也用不着这么早吧,太阳还没露脸呢!敢情你是要去取新媳妇了?哈哈”说话之人是村里的猎户,名唤赵熊。他住在秦三刀的对面,为人仗义豪爽。今日见着秦三刀摸早便去赶集,心下好奇,便随口调侃了几句。
秦三刀笑道:“这哪儿能呀!就我这张凶煞的鬼脸,姑娘见着就得绕着走,娶什么媳妇,闹笑话吧!”
赵雄更是好奇了,道:“那你这么早出去,要是做什么?”
秦三刀苦笑一声,道:“还不是为家里这小子,前些天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硬是要吵着学武功,又要舞刀弄剑什么的。只得今日早些去赶集,占个好位置,卖得好价钱。好买些小玩意来糊弄家里这小子。”
“既然这样,我就不阻你赶集了,你早些占个好位置吧!我也要上山猎些野兔飞禽,回头也给你爷俩弄些野味来开开荤。”赵熊手持长弓,披上竹箭,腰挂短刀,便上山去了。
秦三刀身长六尺有余,不算魁梧,但也不算矮小之人。他肩挑百来斤货物,走起路来却没有半点摇晃,下盘似有千斤舵,且动如脱兔,脚步灵活自如。西过麓山,再走过五里官道,便到了这儿最近的小镇——黎镇。
太阳刚出不久,集市上便有稀稀疏疏的几抹人影在走动。秦三刀发现街口有个不错的位置,紧忙过去占了下来。他放下扁担,置好货物,便席地而坐,叫卖起来。
转眼已至日上三竿,秦三刀叫卖了一个早上,便觉口中干涩,取出羊皮袋。几口甘甜下口,见着眼前的货物已卖得所剩无几,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一位大汉行到秦三刀跟前,弯腰捡起一棵萝卜,淡淡道:“怎么卖?”
秦三刀放下羊皮袋,笑道:“客官,小的今日就卖剩这几棵萝卜了。这样吧,这几根萝卜就便宜一并卖与客官吧!您瞧,挺新鲜的,只卖五文钱,客官觉着怎么样?”
那大汉并没有回话,转而把手中的萝卜咬下一口便嚼。秦三刀见状,客人既要验货,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任凭他去。怎料,那大汉吐出一口浓痰,骂道:“妈个巴子,你这小贩,也敢骗你爷爷。这萝卜分明是臭的。妈个巴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萝卜是昨夜从菜园子新鲜采摘而来,鲜嫩可口,绝不会是什么臭萝卜。眼前这大汉明显是来找茬,但秦三刀并不想惹是生非。做生意的,求的便是和气生财,只得一时忍气吞声道:“客官,小的是小本生意,客官莫要戏耍小的。”
那大汉把手中的萝卜一扔,怒道:“什么,你这农贩算那根葱,竟说大爷戏耍于你,大了你的狗胆。”接着大汉站起身,大喊一声,道:“来人呐,卖假货了。”
周围的人被大汉吸引而来,个中之人更是指指点点。秦三刀见状,暗道:“不好!”他立马赔笑道:“大爷,小的小本经营,被你这么一弄,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呀?请您高抬贵手吧!”
那汉子挥出一拳,直照秦三刀眼睛而来。秦三刀本能转身便躲,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躲了,怕是他还不肯罢休。唉,罢了,一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秦三刀不再闪躲,那汉子一拳便直落在他的脸上,而后顺势摔在地上。汉子笑了,周围的人也笑了,这小贩怎地如此可笑。
“大家都给评评理,这小贩卖与我的萝卜是臭的,你们说,这么做生意该打不?”说话间,两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到这汉子的跟前。一人身长五尺,獐头鼠目;一人猥琐至极,却摇着一把纸扇,纸上题道:日行一善。观其模样,应是书生
鼠目汉子道:“这位兄弟,你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卖与你的是臭萝卜?”
那汉子回道:“这还不简单?你自个儿尝尝不就知道了?”
鼠目汉子捡起地下的萝卜咬了一口,没嚼几下,便随口而吐。他指着秦三刀骂道:“我呸!你这奸人,竟敢买这猪狗不食的与人,吃你爷爷一拳!”
眼见鼠目汉子拳已到肉,书生瞬间抓住他的拳头。鼠目汉子骂道:“奶奶的,你这兔儿爷是在哪里蹿出来的,怎么?你是这奸人的同伙?”
书生一摇手中纸扇,回道:“非也。”
鼠目汉子双目一瞪,骂道:“什么非也不非也的,快放开你爷爷,爷爷要教训这奸人。”
“这位兄弟且慢,小贩虽是奸诈,卖人假货,但也并非犯了哪般十恶不赦之罪。你便饶过他吧!”
“这哪儿行,谁都是这样,还有王法吗?”
“这位兄弟,你看这样可否?既然小贩卖人假货,便照价十倍赔上。这位兄弟,你觉着如何?”
“我是没有问题,你问刚才那位被骗的兄弟吧!”
书生向另一位汉子问道:“这位兄弟,你意下如何呀?”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我也赞成!”
事情发展至此,秦三刀早已看出些许端倪,暗道:“蛇鼠一窝,呸!”书生向着他缓步走来,笑脸问道:“这位大叔,小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五十文,你要是愿意给的话,这件事就摆平了,否则,小生也是爱莫能助了。”
秦三刀看着眼前三人,满是老茧的手紧握成拳,片刻间,他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欲要把他们烧成灰烬。然而,他又想起了家中幼儿,便只好继续忍气吞声。
秦三刀从怀中掏出了五十蚊钱,双手递给书生,赔笑道:“多谢公子做主!”
“哈哈,哪里哪里,主持公道乃我辈读书之人分内事,大叔你过奖了。”他取过钱财,交与那汉子,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呸!算你这老东西识相!”那两名汉子也走了,周围的人也散了,只留下一根像狗啃过似的萝卜。秦三刀望了眼地上的萝卜,叹道:“可惜了这根萝卜。”
现已时至晌午,眼见只剩余几根萝卜,经过一番波折,更无继续叫卖的兴致。秦三刀便收拾一番,吃了几口干粮,启程回村。他背起扁担,沿着大街向镇外走去。
途中他见着一处卖泥人的,便停下上前细看一番,道:“老板,好俊的泥人哩。”
卖泥人的是一位老翁,发须皆白,却满面红光,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意味。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呵呵,好奇怪的小贩哩”
秦三刀有些摸不清虚实,便回道:“敢问老翁,我哪儿奇怪了?”老翁只是呵呵一笑,并未回话。秦三刀感觉眼前的老翁有些猜不透,便不敢再去深究,而后转问道:“老翁,这泥人怎么卖?”他看上了一个将军模样的泥人。
怎料,老翁一口回道:“不卖!”
秦三刀反自好奇,追问道:“为何不卖?老翁可是以为我衣着破烂,身上并无分文?”
老翁笑道:“这泥人不卖,只能换。”
“哦——怎么个换法?我身上除了几根卖剩的萝卜和些许小钱,并无其他长物。”秦三刀有些摸不着脑袋。
“就换你的萝卜。”老翁脱口而出。
天下之大,真是何等怪人都有。没想到今日秦三刀便遇上一个萝卜换泥人的奇怪老翁,秦三刀再三思量,觉着如此也好,便把萝卜捆起递了过去。
“泥人拿好了。”老翁脸上仍是笑意。
秦三刀单手去拿泥人,怎料那泥人像是粘在了老翁的手里。秦三刀暗自用劲,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但泥人还是在老翁手中,没有丝毫的移动。他扯得满脸通红,最后一咬牙使出十成的劲儿,奋力一扯,终是把泥人拿了过来。但也失重倒地。
“老前辈,你为何要戏弄于我?”秦三刀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