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夏与生坚定的语气惊了一下。主战,必不可免!夏与生的坚定让众人明白了夏与生的决心,这是决计难以更改的决定。他们不说有多了解夏与生,但是有一点完全可以确定,那就是,夏与生的坚持无法动摇。
这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要知道夏与生的倔脾气可是为当年圣上登基做了极大的铺垫。面对别人的万般指责,夏与生仍然固执己见。除非她死,否则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也幸好,因为夏与生这奇怪的脾气,众人倒是没有太过为难她。一个好人做了一次坏事,人家会惊叹并且万般指责,难以接受,但如果一个早有前科的人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人们反而很容易就接受了。
“主战,关乎社稷,关乎陛下。”夏与生又强调道,然后丢下这炸弹后不再表态。
之后众人却只是各自聊聊,并未在触及主战话题。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些侍从中有着各个势力的探子。因此,他们可以在公共场合表态,但是绝对不会深入谈话。
利益的分配,矛盾的解决,都是之后他们这个团体的高层商量解决的。也就是说他们这团体中地位不够高的人,是无法参加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渗入。
要知道,一个人想爬到高位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的,他们的行为也遏制了别人的探子真正的了解他们的决策和目的。毕竟又有几个人能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而不被人发现呢?更何况,有的时候权势和欲望能腐蚀一个人的心灵。就算真的有能潜伏十几年的,然而又有几个人能维持本心而不改变?
这也是最常用的手段吧,人之脆弱,正在于欲望的滋生。然而即使被繁华迷了眼,在对自己危害不大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能坚持他们自己的那一份操守。夏与生,或者说现在的夏与生当然不会看的那么明白,但是鹤轩和云湘却是仔细分析过的,因此才会有这看似冒险的聚会。
不,其实还是冒险的。但是夏与生在朝堂上明言主战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他们能做的只是怎么消除这当中的危害。更何况主战,未必就不行。
对于夏虞来说,她这个丞相和清流派的一向关系不好,说是针锋相对也不为过。而清流派为首的李思大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主战派。虽然他们未必会认为夏与生“改邪归正”,但这个情,他们却是要承的。两派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对夏与生有利无害。
当然,这时候我们不得不考虑到尊位上的那位的想法。不过两派之争虽然对他有些益处,但也并不是全然有益。对于一个帝王来讲,他们固然想要保持住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如果两派的关系变好了他确实会不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缓和是这两派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因为在这两派之间,牵扯的却是两条人命。
这就不得不讲到两派秘辛。
清流派看不起钱,看不起权,却对有才华的人珍爱有加。而在这两派的隔阂之中,正留着一位大儒和他那不足十五,却有过人才华的孙子的鲜血。
当年不过十四的夏与生选择了让这两位死去,因此这件事便不可能缓和了。更何况在夏与生踏上相位的路上,两派之间又有了多少争斗,多少敌对,死了多少人,又怎能善了?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在眼神下互相交换了意见。几个颔首,几句夸耀,却已有定论,不愧是一堆老狐狸。和清流派不同,他们这一派自然是利益至上。
“鹤轩。”下了画舫,并未多饮的夏与生却显现出醉态。她此时眼中晶莹,神采飞扬,有踌躇满志之意。“我这样还挺像一回事的吧?”
她虽是问,却有着肯定的语气,她的脸上刻满了骄傲。
这对夏与生来讲,是第一次。在之前夏与生甚至担心于她能否有这个勇气面对那些位极人臣的老狐狸们。然而她勇敢的做到了,对于夏与生来讲,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就了,自然难免骄傲。
“尚可。”风鹤轩左手持剑,随着夏与生缓慢前行,语气不冷不热,颇为淡然的说道。
夏与生并未被风鹤轩的尚可二字所打击。她一项是一个容易自我满足的人。她不是什么伟人,她甚至不是夏与生,她只是夏之嫣,那个血脉虽然特殊了一些,却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她并未有夏与生的经纬才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女,或者,叛逆了一些,或者,任性了一些,或者,还有着那个年龄所常具有的自以为是,再无其他。
而夏与生?夏之嫣在知道夏与生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也深深佩服她。
一个女扮男装,十四岁的状元【要知道古代状元一般都不会颁给如此年龄的少年,就算真的有出彩的年轻人一般也只有榜眼探花。不然怎么常夸耀探花郎好相貌呢?】,有着惊人的才华和难以比拟的谋略,更是跟随二主,将当今圣上扶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这样一个人,她并非处于清流派,并不是有本事就可以的,在面对这群利益勾结的老狐狸,她所面临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而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以十六岁的年龄成了一国丞相。
这样一个人,本身就是传奇。夏之嫣虽然在夏与生的身体里,但她却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夏与生。
一路无话。
丫鬟早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夏与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便往书房走去。
书房中,油灯明灭,却有一女子伏案低眉。那女子眉黛如画,在明灭的灯光中更是美得不真实。
夏与生微怔。
这是花琼,夏与生的花琼,而不是夏之嫣的。
她无法成为夏与生,自然对花琼有着说不清的愧疚。是什么能让一个女子谎称为另一个女子的妻子呢?空误了青春,花琼却毫不在意。
而她,不是让花琼付出那么多的夏与生。
“与生。”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花琼抬头,见是夏与生,微微一笑,却晃似梦中美人展颜,迷了夏与生的眼。花琼,就算是同为女人的夏与生,也不尽痴迷。
“怎么样了?”花琼问。
“鹤轩答曰:尚可。”夏与生笑道,“我仍是不够聪明,大概是尚可了。”
花琼鼓励一笑,答道:“你大概是忘了鹤轩此人了,他若是尚可,那便是可了。那人。”花琼努了努嘴,略有别扭的说道:“那人,天生一张冷清的脸,不会说话的,虽是剑客,却不是武林中的那种。他之尚可,已是极好的评价。”
夏与生闻言,心中微暖。她点了点头,“我也认为不错了。云湘莫要忧心于我。”说着,便顺势走了下来,坐在云湘旁边。
案桌上,皆是一些待批官文。
“只是与生忘了前事,却烦云湘教我。”夏与生笑道,拿过几本官文,右手持上等狼毫,便细细阅览起来。遇到不解或是难以评判之官文,便请教旁坐的云湘。
云湘已为与生批不少,是以量并不多。但凡夏与生有问,云湘必细细答之,耐心十足。
却说宫中那位听闻与生之言,惊了个呆,不禁深思起夏与生的言语来。
君臣君臣,何人不爱忠臣?而在那位的眼中,夏与生却是他的心腹无疑。况且夏与生无甚亲戚,干净无比,这样的一个人,最适合成为君王手中的利器。
那位对夏与生的言语不禁思索深沉。
夏与生却不知,自己一句煽动之语,却会引来这位的深思。
自古君臣关系,无非是君为君,臣为臣。乱世君不君,臣不臣。炎修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昏君,但夏与生是否为忠臣,现如今看来,是。君为君,臣不臣,是为乱世之始,君不君,臣为臣,臣子却有诸葛之美名。
炎修轻轻敲击桌面,脸上并无颜色。但是他身边的太监瑞公公却好似感觉到了炎修复杂的内心。瑞公公原名瑞希,自炎修为王爷时就一直跟随,算是炎修身边的老人了。太监不同他人,他们无牵无挂,自然牵扯不到太大的利益。这位瑞公公也是惯会做好人的,收了各宫娘娘,或是出外办差的时候收点贿赂,炎修是知道的,但并不放在心上。
瑞希公公算的伤是炎修的心腹了。就算是各宫娘娘在这位瑞公公面前也是敬让三分。